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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制的脩脯中多添了姜、桂叶和许多的盐巴,等到后日送往天禄阁时,

果然就呛到了喜食清淡的太子。
申容稍显慌错,配合着尽善给刘郢添水,

又在尽善几计不明显的责备目光下,怯怯地低下了头。
似乎全然不知太子吃不得重口的东西。

刘郢扯着领子顺了好一会的气,才算是得以缓过来。
但也没有他底下宫奴那样生气。

只是质问的语气还在,面上的神情也严肃了几分。
“你这是想呛死寡人?”她不禁抬起了头,

脸上的怯弱还在,“妾如何能知道殿下这样吃不得辣?那***说都成……”说到一半顿住,

又低着头放低了一些语调,似乎还藏了些委屈,“这肉干是妾平时最喜欢吃的。

”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献上,即代表了其中的看重,这不过人之常情,

也是想待对方好的最原始直接的方式罢了。
她欲言又止,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

唯有不解、无辜与不知所措,要不是端坐的姿势不变,活脱脱就是一只受了伤害的小幼猫。

少女不经意间露出的楚楚可怜,最是打动人心。
太子一愣,忽然回想到那日撞见她偷食脩脯,

就更加坐实了她是喜欢这咸辣的东西了。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多少也有些不自然。

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也是上位者身份的习惯使然。
除非面见帝后,对待下头人他纵然温和,

可也一直都是有话就说,还不曾掂量过语气轻重,话里话外是否会伤害到对方。

况且他寻常与女人打交道,也多是别人顾忌他的想法,迁就着他的情绪来。

而今发生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哄。
况且“哄”这个字,

在他刘郢十七年的人生字典里,好像还从未出现过。

申容从长长的睫毛之中瞟过一眼对面的人,这会索性就再任性一些,再放纵一些。
她顿了顿,

依旧是低眸敛去神色,作势起身告退。
刘郢无奈张嘴应了声,想说些什么,

但碍于实在没经验,就只能是吃了瘪一样抬了抬手,示意了许可。
头一回遇着这样的情况,

只等到人走了许久,心里都总觉哪不是滋味。
翌日一清早,

太子照常往兰房殿过来与皇后请晨安。
与往常不同的是,他这日先在门口停顿了片刻,

身后随侍的奴仆还有些好奇的,却也不敢多问。
只等到殿内候着的叔衣过来催,才往里进去。

郑皇后端坐主座,正由人清理了衣裳上的发丝。
受过刘郢的拜见,便与他说了几句家常话,

问了一天的安排、吃食一应。
聊得不算久,就示意他回宫去忙自己的了。
储君每日的事也多,

学功课、阅经书、替皇帝办政事,事情多起来的时候,从天亮忙到天黑,又从天黑忙到天亮,

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郑皇后知道其中的辛苦,所以颇为贴心地不占用太子太多时间。

每日一清早就赶来问安,白日稍闲着些也会过来坐坐,孝心是绝对够了的。

虽偶尔还好像隔着些什么,不如他未来媳妇这么贴自己,但到了这个份上,

郑皇后已无所求了。
可今日出奇的,太子告退的步子慢了一些,

还很是明显地瞅了眼旁室里头。
这副模样,郑皇后还能看不懂里头的名堂了?

这些时日难得轻松一些,忘却了吴高侯的事,就笑问太子,“在找谁?”太子一抬眉,

面上又是漫不经心,顿了顿才说,“没见着储妃。
”还没成婚呢,

就连太子自己也开始唤起“储妃”来了,看来这心里是认可了的。
郑皇后乐得轻笑一声。

婆家人倒是生出了娘家人的气派,只差指着太子鼻子笑骂了。
“这个傻姑娘啊,

夜里服侍了孤歇下,晚上又不睡觉替你做吃食,连着两宿没睡觉,今早天不亮就倒下了,

现下是喝了药睡去了。
”太子懵怔了一瞬,这才回过神来——她每日要学的东西也不少,

还得***持着皇后的饮食起居,哪还有时间做那样复杂的东西……他还未开口说些什么,

座上皇后喝了口蜜浆,却是轻声提点了句,“还未成婚,你当守着些规矩的。

”话中意是就算心急,也不能私下去看望,不然传出去多少不好听,

于女儿家的名声也不大好。
刘郢垂眉应下,“儿子明白。
”不过经过偏宫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停了步子,偏头看了有一阵。
尽善随在身后,多少明白了太子的心思,

上前耳语提了个意见,“要不奴婢找人进去看看?”太子猛地回首,

似乎被这宫奴突然来的话惊到。
便摆了摆手,“唤苏泓入宫,陪寡人看书。

”兰房殿的外庭院里,太***的一群人离去,又恢复到以往的凄静,

余下几个小黄门正用笤帚拂去地上的落叶。
申容就站在窗后的暗面,眼波流转间,

心思又不觉飘远了。
往前皇宫数十年人生,现在不过才过去短短数月,虽然如今谨小慎微,

节奏还能掌握在自己手中,顺着想要的方向去发展,可她的心里却总不能***下来,

就怕半步差池,便是满盘皆输,覆水难收。
毕竟她可以依附的东西还是太少,

申家于整个朝廷来说,也终究太过渺小……到了下午,信平侯夫人带女钟元君入了宫,

到兰房殿来看望郑皇后。
两个大人在后室说着话,钟元君略坐一小会就跑到偏宫来看申容了。

“我都听说了,她们说你是为了给太子做吃食,才劳了身子的。
”有了上两回自然的相处,

钟元君与申容说起话来,也逐渐亲近一些,不设防时,还能唤她一声“阿容姐。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忙活那样久,也给我尝尝?”面上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但嘴上到底还是没取笑的,就又转到吃食上。
申容自然地接过话,说“头一回下厨,

手上也没个把握。
回头等我熟练一些了,再做些给你送过去。
”“既然做得不太好,

那太子是如何评价?”钟元君身上的机灵劲一股子冒了出来,

到底还是忍不住打听打听她与太子之间的相处。

这些人似乎都留了一个眼睛在申容和刘郢的相处上,郑皇后是如此,信平侯一家也是如此,

钟元君倒还算了,未经事的小女孩带着好奇也是正常,起先信平侯夫人象征性地来看她时,

话里竟有些想打听的意味。
还好是郑皇后借着别的事敷衍过去了,

不然这叫申容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如何大肆宣扬?这样的事说多了,是与不是,

最后难免都会惹来口舌。
她便也学着郑皇后的,遇着不便回答的问题只顾左右而言他,

“终归是耗费了一些心思的,这次从中生出了许多教训,下次也就能记着将其改正了。

”说着也不留给钟元君太多思虑的时间,只将问题抛给她,“阿元喜欢吃什么,

我也来研究研究。
”“我?”钟元君头一摆,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

“我如何能受得起储妃亲自给我做吃食呀?”她咯咯地笑着,

也很懂意思地不再提到太子身上去了。
就算年纪还不大,但跟着母亲常往皇宫来,

高门贵族的宴席参加得也不少,怎么也明白交往的分寸,说话的礼仪。

再者以申容如今的地位来看,如此得皇后信赖,与未来夫君的关系相处也融洽,

就更应该顾忌着了。
毕竟也是下一个***不是?两个女孩儿再说了一会无关紧要的话,

皇后和信平侯夫人那边也聊完了,侯夫人来接走了自家女儿。
郑皇后颇为体贴,

望了眼她二人,便与信平侯夫人道,“女孩子们有话说,凑一块也活泼些,你往后就常过来,

让她二人说说话。
”这就正好遂了信平侯夫人的愿,几个京中命妇能得这样的待遇?

两代人同两代***都拉拢了关系,她自然是千万个乐意,也就忙不迭地应下。

望着自家女儿和申容这个还没坐上储妃位的女儿家,是越看越稀罕。

脸上的笑就如同那盛夏时节的日头一般,极为耀眼。
*这年寒天来得早,

不到九月就有了渐入冬的趋势。
后来信平侯夫人常带着钟元君往兰房殿跑。

这些时候她自己陪着郑皇后在里头说话,申容就和钟元君在旁室或者院子里玩耍。

到底还是小女孩心思,怎么能总是坐得住?到后头更加熟络了些,

偶尔还拉着宫女、小黄门在院子里演起了傀儡戏解闷。
一日赶得巧,

刚好遇见过来看望郑皇后的刘郢。
几个小黄门随着两个小主人正演得起劲,

没留神后头已经凑上来几个。
正对着的宫奴认出来人,随即跪倒一片。
“殿下安。

”申容回身迅速行礼。
钟元君是认得太子的,申容还没进宫的时候,

她随母入兰房殿就见过刘郢了,年纪再小一些的时候,还一起玩过泥巴,打过弹弓。

虽说大了以后说的话就少了,但怎么也算是相熟。
只这一回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些生疏,

一时间忘了要如何行礼。
还是等身旁小黄门拉了她一把,才屈了膝下去。

刘郢和申容之间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上了一层,也能并肩往正殿过去了,

路上还自如地说上个几句话。
这对话无非就是方才演的是一出什么戏?看了多久了?

今日吃过饭没?太子问,申容就答,偶尔再抛几个问题出去,对话也就有来有回的了,

瞧着关系倒是融洽得很。
这时候钟元君就同几个地位高的宫奴随在后头。

前头的人身份到底同她是不一样的,即便这些时日和未来储妃走得近,关系宛如姐妹一般。

可一到这样的场景,又让她迅速清醒过来。
有些人平步青云,一眨眼便能扶摇直上坐得高位,

而有些人就算出身高门,也终究抵不过天家至高的位置,照样得对其俯首帖耳、甘居人后。

她不禁转换了目光,往前头男子的背影看去。
从前年纪小不觉得,这么猛地一观察,

才发现太子长高许多,他同皇帝一般,生得比一般男子要魁梧。
到了这时候,

她已经需要抬着头才能望到他的后脑勺了。
这般气概十足,又有储君地位的男儿,

也难怪听母亲说众多女子都想嫁了。
阿容姐的福气当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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