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中路变奏曲全文_第14章

大厂五年，multi-task 已经从需要反复练习才能熟练掌握的技能进化成了本能。
朱晓叶可以一边认真 review 竞品报告一边面不改色上网聊天摸鱼一边就着奶茶偷瞄实习生。
她所在的组今年新招了两个实习生，除了这个从美国回流的斯坦福高材生 Nick，还有一个复旦的小姑娘叫袁芳。
袁芳就坐在朱晓叶的正对面，也许是因为她们俩的显示器架得太高，她总是看不见她。
而那个顶着一头缱绻的棕黑色自来卷，蓝绿色眸子像是九寨沟的潭水一样迷人的混血少年，就如同一颗在黑暗中发光发亮的奶白色小灯泡，时时刻刻都在引起她的注意。
只见 Nick 松开刚才一直叼着的奶茶吸管，边吧嗒嘴，边自言自语：“哇哦，国内的奶茶真是太好喝了！”
他吧嗒嘴的样子非但不讨厌，还很萌，甚至还有点儿——撩人。
害得朱晓叶的眉毛也被撩拨得向上挑动了几下，她差点就脱口而出：嗯，你看上去也很好喝。
朱晓叶还敏锐地察觉到，对小奶狗上头的远不止她一个。
自从 Nick 来了他们组，跑到她位子上来问东问西借这借那的其他组的小姑娘也多了起来，连那个鼻子整天长在眼睛上的 Maggie 都难得在她身边驻足停留了几次。
Maggie 是副总裁 Roger 的秘书，与他们在同一层办公。
刚刚 Maggie 就端着一杯咖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朱晓叶的工位旁，“哎晓叶，你新发型不错唷，在哪个理发店剪的，回头把你 Tony 老师的微信推给我呗～”
Maggie 在身旁企稳的前一秒，朱晓叶就把主显示器的界面切到了全屏工作文档，然后她缓缓将自己从密集的数据分析图表中抽离出来，拿起手机，眼神里带了点狡黠，“好呀，我现在就推给你！”
其实，她今天只不过用了个珍珠发夹把头发胡乱抓了一下而已。她知道，Maggie 的眼神，一秒都没落在她的头发上。
“小奶狗这么可爱，谁不喜欢？”
下午两点，她准时走进与她的工位仅一条过道之隔的老板房，向她的顶头上司，产品总监肘安娜汇报工作。
两个人谈完正事，肘安娜顺便向她问起两个实习生的实习表现，当然主要是问 Nick，这个已婚妇女也忍不住从两片涂得猩红的厚嘴唇里发出了赤裸裸的感慨。
这位跟女下属心有戚戚的肘安娜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大厂中血统最纯正的皇族，是嫡系中的嫡系，也就是传说中的嫡中嫡。
朱晓叶时常觉得自己是走了狗屎运，一进厂就跟对了人。
肘安娜从来都对自己的履历讳莫如深，朱晓叶只知道她本科就读的是山东的一所不知名大学，既非 985 也非 211。十几年前她就进了这家大厂，那时还是小厂，而她刚进厂时，就是在现任副总裁，时任产品经理的 Roger 下面打印文件端茶倒水的实习生。后来 Roger 作为创始团队的核心成员一路做到了副总裁，肘安娜便也跟着平步青云，成为他下面几个产品总监中最受器重的一个。
当然，肘安娜能够在大厂站稳脚跟，不光是因为抱对了大腿，更因为她身上有股狠劲儿，套用大厂黑话，就是狼性。
让朱晓叶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为了 push 一款新产品上线，挺着孕肚熬夜自学新代码，达到了可以用精准的术语与程序员 argue 的程度，最后成功将开发周期缩短了一个星期，这也让这款产品比竞品提前五天面世，成功抢占了先机。
类似的事情不少。
肘安娜的聪明和努力，让朱晓叶坚信，她当年没上 985 和 211 肯定是一场意外。
不过，谁要是觉得肘安娜身上只有狼性，就大错特错了，有时她扮起小猫小狗也毫不逊色。
她的花名肘安娜就来源于一次勇敢的自嘲。
那是朱晓叶加入大厂的第二年，在那年的年会上，公司 CEO 请来了自己的老父亲。席间，肘安娜带着团队冲到 CEO 和他父亲面前敬酒，年迈的老人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报上了自己的英文名 Joanna，老人没听懂：啊？是周安娜还是赵安娜呀？她立刻指着餐桌上的一盘水晶肘子，一本正经地说：肘安娜，肘子的肘！
从此，肘安娜这个花名在大厂无人不晓。
组里没人知道肘安娜的真实年龄，朱晓叶盲猜她大概 35+，但肘安娜平日精力旺盛，不亚于组里的零零后实习生。
今年是朱晓叶进入大厂的第五年，跟着肘安娜一路打怪升级，她的职级从 P5 升到了 P7，title 也从初级产品经理升到了高级产品经理。
在这家大厂的产品部门，P8 是做牛做马的基层的天花板，P9-P13 则是承担管理责任的管理层，肘安娜就是 P9，别看她比朱晓叶才高了两级，可这是 99%的厂弟厂妹们难以逾越的鸿沟。
“你应该感到幸运！”
每每听到肘安娜这句开场白，朱晓叶就知道自己今天又要加班了。
“今天 Roger 告诉我，咱们社招产品经理的门槛又提高了，直接在面试中引入 ChatGPT，现场对比答案淘汰候选人，你说残忍不？！”
朱晓叶疯狂点头，心里却骂骂咧咧。
刚进厂时，像所有产品经理一样，她也梦想“成为下一个张小龙”，开发出一款惊世骇俗的 C 端产品，从此光荣退休……
所以她玩命工作，对待每一份原型图、思维导图、工作文档……她都恨不得拿到放大镜下面去画去写。
如今梦想还在，可她认为，面对每天开不完的会和写不完的报告，必须要学会科学地摸鱼划水，否则，还没等到自己成为下一个张小龙，就已经嗝屁了。
既表现出与老板同心同德，时刻制造努力工作的紧绷感，又保持内心松弛，细水长流，这在大厂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不过自从小奶狗实习生 Nick 进组之后，朱晓叶觉得这一层楼里大家共同营造的紧绷氛围得到了些许缓解，肘安娜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当然这位体型丰腴的总监也没少喝奶茶……
每天对着嫩得能掐得出水的 Nick，让朱晓叶对自己的合伙人也多了几分挑剔。
“你怎么这么油？”
这晚临睡前，朱晓叶正靠在床头玩手机，突然瞥见沈颂寒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工工整整地在脸上敷上了一片面膜，她立刻拧紧了眉。
“我都把脸盖上了你还能看出油？”沈颂寒在面膜下叫屈，他的声音略带嘶哑，最近工作压力大，有点上火。
“你敷面膜的样子就很油！”她的表情恶狠狠的。
他暗忖，老婆是不是要来大姨妈了？
其实她也没想明白自己哪来这么大气。
对于沈颂寒油腻的指控，着实有些冤枉。
他自打入行就知道陆家嘴投行男自带油腻属性，作为同事中的知名反油腻达人，他这几年已经很努力地在给自己去油了。
比如，他从来不像他们一样在头发上打胶，而是直接剃了个寸头。
再比如，为了保持精力旺盛，他也会去 iapm 商场的 Pure 举铁狂操肌肉，但严格控制肌肉维度，因为他知道那像是要从西装里爆出来的硕大肌肉也是一种油。
还有，鉴于他一位同事在小红书上的头像过于油腻，不但被杀猪盘盗用，还引来了另一帮杀猪盘欲骗财骗色，他索性把自己在所有社交平台上的头像都设为了他最爱的动物——小白兔，并且从来不发自拍照，这也起到了间接去油的效果。
他不明白，自己敷个面膜而已，为的是补水去油，怎么就油了呢？
上海男人天生怕老婆，看见朱晓叶脸色不对，他一把扯掉面膜，两只手在脸上噼里啪啦一顿狂拍，把残余的精华液都拍进了皮肤里。脸拍得通红。
朱晓叶看见他从小白脸变关公，“噗嗤””一声笑了。
他见状立刻蹦上床，想要抱抱，却被她本能地用手一挡，她正忙着吃电子榨菜呢。
沈颂寒纳闷，老婆最近总是抱着手机，说是有了新的电子榨菜，还动不动笑出猪叫……究竟是什么鬼？
她的两个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疯狂舞动着，他偷偷瞄了一眼，立刻被一个微信群震惊，群里的消息滚动得比他公司里 Bloomberg 终端上的实时新闻还要快：
“我研究了好久白马会头好晕～”
“很高兴为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可惜白马会的大门已经关闭！”
“不过那些白马看着还没我的男同学们好看。”
“嫉妒让我面目全非！”
“回头带两个来给姐姐们瞧瞧～”
“……做这行的是不是东北人比较多？”
“东北人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其实南方人服务意识更强……”
“里面是不是有很多体育生？”
“烫知识：体育生也不一定行！”
“确实，有不少看着猛，其实人菜瘾大！”
——来自“姐妹们干得漂亮！”
不知道是哪几位野生读者粉丝一直在给我投票，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们，我们手拉手在复兴中路一起走下去野生读者在此蹲更…虾虾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