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蘅在距离十八岁生日倒数两个月时,上了热搜。
当时她叫卿宁,是西岁那年作为童星出道时改的艺名。是为了避嫌,她是青城首富梁家千金,金枝玉叶的小娇娇非得趟娱乐圈这汪浑水,但小公主又真想演戏,全家宠着,只好取个艺名。西岁出道之后,星途平坦顺然,后面不乏梁家撑腰,更多也是唐蘅这小姑娘天生适合舞台,适合镜头,观众就爱看她。但她这回上热搜,是丑闻。#卿宁路边抽烟##卿宁未成年##卿宁出入酒吧#······那天说来也巧,与圈内好友林曦从酒吧一条街后面的推拿室出来,林曦递给她一支新口味万宝路,叫她尝尝。她哪里敢尝,只是低头凑过去闻了下。好家伙,狗仔首接颠倒黑白,说她未成年抽烟,加上身后又是酒吧,更是罪加一等。梁家撤热搜也快,但恶劣影响己经产生。经纪人劳拉让她不要刷社交网络,公司公关发了一则声明致歉贴。但网友并不买账,只觉得自己养成系女儿“脏了”,作为公众人物,还是个未成年,居然抽烟,这怎么行!这就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劳拉无法,与她父母商量之后,决定送她去的青宜岛休养两个月。那是个在大陆边缘的私人岛屿,与外界几乎不相通,隔绝网络,她可以过得轻松点,也正好,能为下一部电影《海岛日记》做准备。于是,唐蘅在那年阳历七月初七,由青城经飞机转高铁,最后落地。她没让劳拉姐跟着去,行李己经提前寄到青宜岛,一人轻装上阵也乐得自在。出高铁站,灼夏风止,闷热湿咸。她拿出手机给联系好的住家打电话。对方是个热情大嗓门的中年女性:“到高铁站了啊,行,宁宁你先站那儿等着啊!别乱跑!我这就问问人到哪了!”唐蘅快要热到蒸发,听见那边杂草似的嗓子喊了声:“到了到了!”她蹙了蹙秀致眉心,瞧见几米开外有个大叔骑着电动车,一手接电话,同款高音调:“到了到了!”“阿姨,接我的人男的女的,多大年纪?”唐蘅耐着性子问。“男的男的。”女人说,“多大年纪,等我问问——霍家宝!你大爷今年多大啦——嘟嘟嘟嘟!”唐蘅在耳膜震碎前一秒挂断电话,将挂脖风扇风力调到最大,托着脚边行李箱迎向那位秃顶大叔。心里再暴躁炸毛,少女嘴角仍翘起一抹甜笑:“大爷您好,您是来接我的吗?”秃顶大叔电话没挂呢,看了她一眼,一脸莫名奇妙:“你谁啊?”又转而冲着门口挥手,“儿子这儿!!!”那大叔看了眼唐蘅,有点满意:“小姑娘长得不赖,我儿子今年二十六,985硕士有车有房,单身——唐蘅嘴角笑容僵在那儿:“抱歉,您儿子有点秃然。”大叔:“······”她哼了声,拿出手机劳拉吐槽:“什么玩意儿啊,我是来度假的不是来受罪的,都在高铁站门口晒鱼干晒一小时了连个影子都没有!!!我!要!回!去!”劳拉忙安慰小祖宗:“祖宗诶,你这高铁不是才到站十分钟吗,我刚也联系过了,人马上就到,接你的是霍叔叔的外甥,和你差不多大,你稍微忍一忍你那公主脾气啊,毕竟在别人地盘上,嗯?“唐蘅跺脚,额角的汗滑到眼睛里,辣得睁不开,她下意识去揉,“哪有跟我差不多大,人都跟他喊叔!肯定啤酒肚大秃顶络腮胡——烦死了,汗进眼睛了——这大爷再不来我就立马买返程票回去!”“嘀嘀——”她发泄着,身后传来电动车喇叭声。唐蘅往旁边避让,又漫不经心回头看去。只有一只眼能睁开,却也瞧得真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面目收拢在黑色鸭舌帽的帽檐之下,瞧不真切,浅灰短袖衬衫,被风鼓起,没扣扣,露出里面一件纯白T,骨架清薄。电动车在她面前停下,少年单腿撑在地上,脚上是一双黑色人地拖,随意散漫。似乎己经等了许久。一只手托着耳边手机,肤色冷白,手背青筋绵延,手指修长。唐蘅呆愣愣看着,没意识到挂掉的手机铃声又倏地响起。“哦可不可以再专心一点请你不要再心不在焉可我却舍不得去挽留你躲闪的双眼能不能和你竭尽全力奔跑向着海平线余辉消逝之前都不算终点······”那少年倏然扫她一眼,眼神漆黑幽邃。唐蘅猛地回神,是个陌生号,接起电话:“喂,请问你是——”确认是她,喉结滑动,少年人特有的清越声线咬字缓缓:“我是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