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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们隐卫的规矩,任务失败,我应当提头来见,可我天生是个喜好讨价还价的主儿。

大红灯笼高高挂,府门前,陈钰站在阶下,冷淡道,「松开。」

「不松。」

我攥着白莲的袖子,铁了心,要拽着她跟我一起入宫。也许,太后看到她圆润的肚子,就能忘记我圆润的头。

四个小妾扎堆站在门里,一副「真是狼心狗肺」的嫌弃样儿。

陈钰沉默了很久,才道,「皇上并不会因为你多带了一个人,给双份的压岁钱。」说完,又补充道「啊……我忘了,夫人一把年纪,似乎不需要压岁钱了。」

狗男人,他还在嫉恨我弹他琴的事儿。

白莲花儿怯生生道,「你们千万别因为妾身吵架,妾身不去了……」

「好——」

「不行——」

陈钰和我同时开口,说「好」的是他,反对的是我。

四个女人的白眼翻上了天,轰隆一声,陈府大门关了,热热闹闹吃年夜饭去了。

我们仨人被关在外头,面面相觑。

最后,是陈钰做了让步。

一路上,陈钰闭目靠在车壁,一言不发,周身气压低沉,似乎我再多说一句,就将我扔出去。也对,府里女人反了天,拽着他即将临盆的爱妾颠簸入宫,哪能不生气。

宫里焕然一新,灯火通明。宫宴盛大又隆重,我坐在陈钰身边,白莲挤在后面。

还未开始,我便敏锐地察觉到一道锐利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本能望去,吓得浑身汗毛倒竖,公主拂音,太后的亲闺女,赫赫有名的当朝皇二代。

听说,她府上的男人,围起来能绕皇城一周。

不会是看上陈钰了吧?

可不得了。

拂音此人,嫉妒心重。她看上的男人,不得娶妻,不得纳妾,像我这种进门早的,一定会在某一天清晨,毫无征兆地暴毙身亡。

我越想越害怕,畏畏缩缩地躲在陈钰后头,心想,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公主,待我功成身退,一定将陈钰洗干净,捆着送到您的床上。

想起吉祥物白莲,我一惊,有孩子的,怕是更逃不过拂音的毒手,我慌忙去找,一回头,好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世美人儿。

白莲干啥呢?

她媚眼如风,支着头聆听苏大人哭诉家中妻子暴虐成性,哀婉赞叹,「苏大人这样好的人,她怎么不懂珍惜呢……换作我,肯定不会这么做。」

我一脸复杂,回头看着陈钰的头顶。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挑眉,「怎么了?」

我道,「你这玉冠,不太吉利。」

索性,拂音的心思也不在白莲身上,看了我几眼,便扭过头,跟别人说笑。

我没想到,宫宴不光来蹭饭吃,也要展示才艺。

看着世家小姐们争奇斗艳,百花齐放,我喝得上了头,凑在陈钰耳边醉醺醺道:「相爷呀,看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陈钰一把捂住我的嘴,拉过去,像摁鸭子似的,将我摁在他怀里,用弱不可闻的声音警告我,「我不想纳妾,你消停点儿。」

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沉静寡淡,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人,他睡了五个女人。

那股如芒在背的危机感又来了,我打了个哆嗦,醒醒神,就听前头有个冷峻高傲的女声响起,「久闻宰辅夫人多才多艺,诗词歌赋本公主看腻了,不如就换你来。若是落了俗套,当心挨罚。」

我酒都被吓醒了,多才多艺?我怎么不知道?

向太后投去求助的目光,太后叉起一块山楂糕,心满意足地塞进嘴里。

只有陈钰,不咸不淡道,「不许弹琴。」

原来,陈钰并不是无缘无故教我琴,他早料到今日有此一劫,可惜,我实在没有天分。

「我替你作一首诗,拿去念。」陈钰认命道,「总好过没有。」

他的文采,自然是好,也确实不落俗套,可别人又不傻,哪能不知道我口里的惊世佳作,是陈钰写的。没得惹了拂音公主不高兴,直接在宫里对我下毒手……

不如,就跳舞吧……

我叹了一口气,曾经,王公公教过我跳舞。他说,此舞练至佳境,纤腰慢拧间,便是勾人夺魄,倾国倾城。

最后出师的,只有我和长风楼的碧春儿。

说起这事我就来气,若不是最后,我没忍住,号了一嗓子,硬生生把乐师拐跑了调,坐在长风楼中笑的,就是我了。

除了跳舞,我还会下毒,暗杀,总不好把我自己杀了给拂音助兴……于是忐忑地问陈钰,「你……能不能为我奏一曲?」

「哪一首?」

「《桃夭》」

陈钰静静地看着我,半晌垂下目光去,吩咐宫人,「抬一张琴来。」

跳舞这个东西,一旦刻进骨子里,就再也分不开了。

琴音流泻的刹那,身子便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云袖摇曳,婀娜生姿。只怪陈钰弹得太好,顿时叫我生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契合。

我知道我可以,昔日那些痴迷的,留恋的,贪婪的眼神,再次将我围拢,没办法,老娘的魅力,就是这么大——

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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