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们一个个的。”
张升面色严肃,指着他们鼻子。
“逞能是吧?会打架是吧?”
“好,我便是答应了你们,打将上门。”
“撅了牛二的脑袋,咱们可就成了江洋大盗。”
“今后只能跑到铁牛山上落草为寇,天天等着被官军围剿。”
“到时候被官军打杀了,割了脑袋挂着城门口上。”
“尸体丢给野狗。”
“看看你们爹娘会不会被你们个不孝子给活生生气死!”
张升一顿雷烟火炮,高频率输出。
将几个小伙子说的脸上通红,羞愧地低下脑袋。
“你张哥我捯饬起偌大一个买卖摊子,不是用拳头,是用脑袋!”
“可是掌柜的!”
齐栋有些不服气。
“咱们一个月才挣三千两,他个无赖又要我们两天后给九百两。”
“客人每天就那么多,一天下来挣个一百来两而已。”
“才两天时间,差着远哩!”
说着说着,齐栋的眼睛就有些红了。
几年了,他是亲眼看着掌柜把梅园拉扯成了今天的样子。
付出的心血,难以计量。
恨只恨这个世道。
真是豺狼当道,好人被食心肝!
“这些不是你们考虑的事情。”
张升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是自己家的好伙计,现在要赶紧安抚住他们的情绪。
“那牛二今天来,就是为了诈唬咱们。”
“若是上了他的套,散了人心。”
“咱们梅园就自己败了,跌了地上吃土,再也爬不起来。”
“钱的事情,我去张罗。”
“现在我就去一趟京城!”
来的巧不如来的好。
想起那枚李掌柜给的令牌,张升心里燃起了斗志。
他又转身吩咐道。
“齐栋!”
“在!”
“给我收拾马匹,准备银两衣服。”
“这两日我不在,你暂代掌柜之职。”
“是!”
“还有你们两个也给我听着!”
他又对着张环李朗嘱咐道:
“两点死死记住!”
“第一,梅园服务一切如常,不能怠慢老客人。”
“也不能有任何人嘴碎给我把消息泄了出去!”
“第二,无论牛二或是什么人来寻事,记得千万隐忍。”
“除非他们先要动手,否则便给我忍着!”
“是!”
三人点头答应,便去各自准备。
“哎呦,我这是错过什么了么!”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只见一名身穿破旧绿色官袍,腰间系着黑色带子的年轻官员,大摇大摆走到了门口。
此人头发蓬乱,两眼浮肿无神,脚步浮浮。
若不是头顶乌纱上一块无暇美玉镶嵌正中。
旁人还以为是那酒鬼或者混混假扮了朝廷命官。
“崔三实!”
“你咋又来了!”
张升转过头来,看着他,一脸黑线。
“呔!”
“你辣么大声作甚!”
“我耳朵不聋!”
他撅着个嘴,满脸不高兴,迈着小步晃悠悠走到张升跟前。
崔三实是他的外号。
他本名崔知温,天下望族五姓七家中清河崔氏一门后人。
父亲和叔父都是当朝重臣。
贞文二十年二甲进士,官拜从六品大理寺丞。
按理说,家境良好,应该是一名翩翩公子。
可这位爷偏不。
持才放狂,行事洒脱。
曾在第一次报道点卯时,喝的酩酊大醉.
被上司大理寺少卿秦伯赞好一顿臭骂。
结果人完全不在意,当没事人一样继续办公。
半天时间,居然批阅了大理寺积攒了三个月的案件。
不仅如此,每件各州府报上来的案件汇报,全都一一作了批注。
有前后矛盾的,细节不实的,打回去重审。
有内容翔实,汇报准确的,立刻准予办理。
从早朝回来的大理寺卿郑永听说了,乐得直合不拢嘴。
给了他一个酒判官的外号。
至此,崔知温一炮打响。
当然,这位酒判官行事古怪,不喜勾结朋党。
一个人总爱往京城的酒栏里跑来跑去。
每日总要看看谁家开了什么陈酿,谁家又上了什么好酒。
直到梅园开张,这位爷就彻底一发不可收拾了。
梅园的酒,整体工艺和品质比京城的高出实在太多。
崔知温就跟找到天堂一样,那银子是如海了般花出去。
喝到最后喝的自己穷困潦倒,倒欠了不少银两。
连带办理衙门公务都受了影响。
父亲崔义直甚至都从陕州刺史的位置上告了假,亲自回京城收拾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被老父亲痛打三天之后,崔知温才老实下来,跟父亲约法三章。
规定每月花的钱如实交代,去梅园的次数如实交代,衙门公务如实交代办理,不能拖延。
这三件约定传出去,崔知温的外号又变成了崔三实。
张升知道他的底细。
实话实说,梅园这也样的高档饭庄,怕的就是这类客人。
名声不好,外形邋遢。
别的客人看见崔三实,恨不得立马就走人,扰了兴致。
偏偏人家是清河崔氏的子弟,张升也不敢直接得罪。
于是接着他父亲的名义,跟崔三实约定。
只有中午人少的时候,才能来饮酒。
而且最多每三天才能来一趟。
崔三实早在外面看见了牛二闹事,等他们走了,这才进来。
“张掌柜,那牛二是要怎么和你为难?”
“来来来,咱酒判官别的不说。”
“今日便为......”
“你给我过来吧!”
可怜崔三实一个文弱书生,被孔武有力的张升如同拎鸡仔一样扔到了屋里。
“张掌柜的,你这是何意?”
“咱可是为你出头!”
崔三实揉了揉被捏的通红的胳膊,满脸不高兴。
“哎呀我的大判官!”
张升一头黑线。
“你知道那牛二背后是谁么?”
“谁啊?”
“隆盛银号。”
“哦。”
崔三实正了正头上帽子,理了理衣冠。
“掌柜的,今天崔某人忽然犯了耳病,啥也听不到。”
“你就当没见过我,咱,告辞!”
说完,他就往外溜。
崔三实又不傻。
隆盛银号背后是谁,他知道。
也知道自己惹不起。
“那泼皮带着银号夺了我的买卖,你以后再也喝不到梨花酿了。”
张升不紧不慢,从柜子里慢慢摸出一个酒坛。
“哎呀,真是可惜,如此美酒。”
“当成千古绝唱了啊!”
说完,张升抡起来就要往地上砸。
“别!别!”
崔三实看的心惊肉跳。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身手就去拦着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