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锦玉走进了,才看清三小姐未施脂粉,但一双丹凤桃花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粉面含春,腮宁新荔,鼻腻鹅脂,肌骨莹润,只绾着一对梅花素钗,配一套淡紫袄青缎,便已美的出尘脱俗。
锦玉心中轻叹,三小姐要是托生在高门大户,便是神仙妃子也做得。
“夫人请三小姐过去说话。”锦玉板了脸说道。
容瑛仍是淡淡笑着,只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问道:“姐姐可急,能否容我去换身衣服,这身衣服见太太有些不庄重呢。”
锦玉柔白的小脸上带了点红晕,三小姐对待下人向来豁达和顺,连重话都不曾说一句,自己做小丫头时还蒙过三小姐的大恩。
“三小姐还是别换了,夫人可等不及。”
容瑛敛起了笑意,她轻叹了一声,看锦玉那副扭捏之态,她还有甚不明白的。
只怕是主院那太太又想了法子来磋磨她。
锦玉是个心善的好人,李夫人素来面慈心毒,便是底下丫鬟战战兢兢做好了差事也要多指出一二分不足,更遑论差事办砸了,她实在不愿拖累了锦玉去。
略一四忖,容瑛才施施然往里屋里走去,耽搁了一刻钟,改换了一身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那素钗也换成了朝阳五凤挂珠钗。
“走吧。”容瑛携了锦玉,正准备往苍梧院走去。
锦玉却发问道:“姑娘怎不带百合和红枣二人?”
“我早起打发她们去给姨娘摘花了,姨娘偏爱那玫瑰花香。况且既是受罚,折我一个就够了。”容瑛闻声答道。
锦玉见她通透淡然,心中纵有万般不忍,也只得咽下不提。
待到了苍梧院,锦玉先行一步进去通传,容瑛自站在耳房里垂头静等。
里屋的李夫人坐在临窗大炕上,斜靠在石青金钱蟒引枕上,锦翠并锦玉二人站在炕沿边,捧着小小的一个填漆茶盘,盘内一个小盖钟。李氏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内的灰,慢慢的问道:“怎么还不请进来?”
容瑛在耳房里站的双腿发麻,待听到李氏这声询问,方抬腿迈进了主屋。
“女儿给母亲请安。”容瑛俯身恭敬行礼。
那双裹了蜜的小嗓听的李氏心火一旺,她从茶盘里拿过那盖章,朝容瑛脚下重重扔去。
溅落的茶水碰湿了容瑛的裙摆,她未曾想到李氏会突然发难,双眼盈盈的滚下泪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女儿有何不妥之处,还请母亲责罚。”容瑛滴泪泣道。
李氏见她低头垂泪,状如弱柳扶风,西子捧心,更添三分惹人怜爱,样样都压了她的嫡出月儿一头,心中愈发不喜,冷笑道:“三姑娘如今是捡了高枝了,连我这个母亲也不放在眼里了,怎得我一个时辰前便让锦玉喊你过来,你竟足足耽搁到现在?”
容瑛擦了泪,缓缓回道:“母亲这是听了哪起小人的挑唆,什么捡了高枝,我竟听不明白,我原是家里清清白白的三姑娘,怎得竟有人要毁我清誉。”
说着状似要一头撞到屋里的柱子上去,锦玉锦翠忙冲上去抱住她的腰,容瑛大哭道:“我便是挣了这条命也要辩个分明。”又喊着要找老爷、老太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