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里的京城,炎夏永昼。每当日落西山,方有人外出闲步散聊。
话题总绕不过光禄寺少卿家的庶女竟想高攀镇国公世子一事。
镇国公府何许门第,那镇国公乃是本朝最骁勇善战的常胜将军,因行事勤勉而深得圣心。娶的是金陵世勋王家的嫡长女,夫妻两人琴瑟和鸣,成婚那天的十里红妆羡煞了多少京城贵女。
那王氏成亲第二年生下一对龙凤双胞胎,便是如今的镇国公世子和德怀县主。
镇国公世子傅宏浚年方十八,生的是丰神俊秀、芝兰玉树,况且那诗词歌赋,策论兵法,皆是样样精通。
而那光禄寺少卿家不过区区一五品,勉强称得上一句“清流之家”罢了。嫡长女都与那镇国公府不甚般配,不过一良妾所生的庶女,仗着有几分姿色,会吟几句酸诗,竟敢肖想那镇国公世子?
不外乎满京城都在耻笑那庶女的痴人说梦,据说连光禄寺少卿夫人都气的中了暑热。
“给我把那小蹄子喊过来。”李氏慢悠悠地吩咐道,那白若玉盘的脸仅是有些泛红,并不像中了暑热。
大丫鬟锦玉领了命,正打算行礼退出去时。李氏复又叫住了她,添了一条吩咐:“脚程慢一点。”
锦玉怔了怔,心中似有些不落忍,但也不敢违拗李氏的命令。
“是,奴婢知道了。”锦玉行礼而去。
一退出来便碰到了李氏另一大丫鬟锦翠,锦翠见她兴致不高,笑眯眯的打趣道:“怎么着,谁给我们苍梧院第一得意人气受了?”
锦玉笑骂:“如今你是性子越发刁钻了,连我都编排上了。”
锦翠生的玲珑小巧,性子又直爽大气,与锦玉是从初进府就有的姐妹情。
“好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锦翠一双灵动盈眸探了探李氏所在的主屋,压低声音道:“莫非是被夫人责骂了?”
锦玉一对柔荑玉手,轻拍了下锦翠的后脑勺,“没有的事,你这小蹄子,见不得我好是吧。”
“是夫人命我去叫三小姐过来。”说着,锦玉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怕是夫人又要想法子磋磨她了,那是个十足的可怜人,明明那事……”
锦翠、锦玉对视一眼,见彼此二人都一副愁眉苦脸的穷酸书生样,两人都绷不住笑了出声。
“罢了,再不济她也是个官家小姐,哪有我们这些奴才去可怜主子的道理呢?”锦玉如此说道。
锦翠心中却另作他想,这三小姐是官家小姐不错,可却是府中最不受宠的姨娘所出,也没个兄弟姐妹帮衬,平时只有被冷落的份,虽然夫人面上没怎么刁难苛责,但三令五申的敲打却是常有的事。
比如那事,不也是为大小姐背了黑锅吗?
锦玉便有意放慢了步子,从李氏的苍梧院到三小姐的住所本只有一刻钟不到的脚程,她因在那两面通幽曲廊里看了会儿池塘里的鱼儿争着吃食,硬是拖了两刻钟。
三小姐容瑛那时正拿了把四色团扇在廊下看着小丫头们黏树上的蝉儿,见是锦玉,忙站起来唤道:“姐姐今儿怎么来我院子里了?倒是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