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府就去吧。”他难得伸出手轻拍我的肩,手刚落下又立即收回,轻笑一声便转身投入练剑。
我眼睛一亮,冲着他的背影,大声道:“多谢兄长。”
有了陆南锦这话我像是拥有了通行证,看今后谁还敢不让我出府。
解了禁,我便马不停蹄地往别院跑。乔姑姑将人安置在别院,我虽也写了书信可七娘那人执拗,保不准就不听劝。
别院,我下了马车就冲了进去,可谁知还是晚了一步:“什么?清风公子离开了?”
“回小姐的话,清风公子说是他的私人恩怨不劳小姐费心…奴婢也拦不住…”小丫头越说声音越低。
“嗯。”
她的性格我前世就了解,如果那么好劝,我也不会快马加鞭地赶来。
“她去了何处?”
小丫头眼睛转了转:“奴婢好像听他说了句,打哪儿来往哪儿去…”
又回了醉香楼?
我头疼的揉着眉心,七娘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让车夫又改了方向重新赶往醉香楼。
一定要阻止七娘,决不能让她再落入虎口。没记错的话,七娘就是在醉香楼里再次引起八皇子的注意。
萧景钰看上七娘美色,不顾众意执意强行带入八皇子府,也就是七娘前世悲惨的开始。
出了别院,我随意找了间成衣铺子换上男装便进了醉香楼。
因着上一次的事件,醉香楼伙计对我印象深刻,这会儿进门,连个招呼的人也没有。
我径直走到二楼逮着个伙计直接开口:“我要见清风公子。”
伙计表情一愣,将汗巾一甩:“清风公子暂不见外客。”
“为何?”我问。
那伙计挑挑眉,头一歪:“清风公子现有贵客,要见他自然得等上一等。”
我皱着眉问:“要等多久?”
“小的不好说,许是一个时辰许是…”话音意味不明。
“成,我就在这等着。”伙计刚转身,又被我喊了回来:“来壶茶水,一碟桂花糕。”
伙计眼角抽了抽说了句:“好嘞!”就噔噔的下了楼。
那伙计猜测得不错,一个时辰之后便有人前来通知说清风公子有请。
厢房内,清风公子一身白色长袍坐于帘内,铮铮流水般弹着琴,有风吹着纱帘子幻梦幻境,宛如仙界。
要说消遣,还是醉香楼有一手。不论男女,这一幅如梦如幻的场景,无不引人入胜,让人留恋。
一曲毕,她才缓缓从帘内走出。
“我信中所说的,你考虑的如何?”
清风公子施施然从我身边走过,脸上略显疲倦:“你是如何知晓?”
我咧嘴一笑:“你指的是知你是女子身份?还是为救父亲忍辱偷生?亦或是你刻意引诱八皇子?”
清风公子一震,方才一副伶人清高模样霎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苍白。
清风明月,即使花容失色那股子气质还是让人咋舌。
不愧是前世的京中头牌。
她满是冷意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无视她的目光,慢慢向她走近:“过了今日许就容不得你考虑。跟我回别院还是执意跟八皇子回府?不过我要提醒一句,八皇子可没表面上看的好脾气。还有,他后院美人如云,从不是个长情之人。”
七娘回八皇子府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被遗忘在后院被其他不得宠的女人欺负;要么转手送人,如前世般转了几次手最后被人卖进妓院。
她眼眸微动。
我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想接近八皇子,想通过他救你那被冤入狱的爹。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陷害你爹那人正是八皇子呢,你还要羊入虎口吗?”
她脸色一变,似乎有所松动。
我来到她面前解开她男子发髻,霎时一头乌黑顺滑的发丝垂下:“你说要是八皇子妃知晓你是以男子身份进的府,你还焉有命活?你那尚在牢狱中的爹焉有活路?”
不单单是八皇子妃,就是宫中那位高高在上的贤妃,第一个不会让清风公子活。
断袖之癖一经传出,不是给皇室蒙羞是什么?贤妃多年苦心经营就将功亏一篑。
清风公子闭上了眼,紧紧地并未睁开。
我见状就知已经劝成功了大半,再接再厉道:“不管你的身份是伶人还是胡七娘,进了八皇子府想活着出来怕是比登天还难,更别提救你父亲。”
“够了!”她红了眼眶,厉声吼道。
我哂笑道:“有些事你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
她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那你呢?你也同他们一般。”留恋醉香楼,可不就是寻花问柳,又比旁人好到哪里去?
一样?我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种表情看在她眼中可不就是同旁人一般,她冷笑一声;“世人只知晓陆小姐顽劣任性,吃个糕点也要上醉香楼,可又有谁知…陆小姐真正的目的…”
陆小姐,三个字震惊了我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不置信地问;“你怎知我身份?”两次上醉香楼,我都着男装刻意伪装一番才来:“还有我的家仆究竟与你说了什么?”
把我和那些个色鬼相提并论,可见清风公子对我误会有多深。
“陆小姐那日认出了我,我自然也看出了陆小姐。”她咬了咬牙,又道:“那妇人将我安置在陆府别院,对我说安心住下,日后陆陆小姐绝不会亏待。”
闻言,我只觉得脑仁疼。
“你知我是女子,又怎会生出圈养的念头?”两个女子能做甚?
清风公子不以为然:“女子又如何?古有男子断袖之癖,两女子就不可…”
“打住!”我及时呵斥住了她,赶情在醉香楼待久了把自己拧歪了,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也会有。
我无语道:“我不过十四。”
她语出惊人:“豆蔻年华,含苞待放,少女怀春。”
少女怀春!我捂着胸口,眼前一片黑暗就差没被她说背过气去。
七娘果然还是那个七娘,一如前世,牙尖嘴利,话不投机,我每每落了下风。
我知道再与她多费口舌必将落了下风,便直接摊牌:“我能救你父亲。”
她一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写的信你没看?”我问。
她摇头。
“话说已经到这个份上,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半晌,她才一咬牙同意:“我随你走,你救我爹爹。”
我扯了扯嘴角,救一个被冤入狱的小县令我还是有法子的。萧景霆负责审理此案,胡县令是被冤枉的届时自会无罪赦免。
我一笑拍拍胸口承诺道:“交给我便是。”
清风公子就是七娘心甘情愿的跟我一道离开,与其对奏的那吹笛伶人投来一阵嫉羡。
将她重新安置在别院,我便晃悠悠回府。只是有些不凑巧,马车刚驶入街道就撞上了刚从普华斯赶回来的萧景言。
动静很大,马夫下车巡视了一番返回来道:“小姐,是太子殿下的马车。”
我一愣,连忙下车跑了过去:“见过太子殿下。”
萧景言掀开马车帘,脸色不太好,瞥了一眼淡淡地道:“你在这儿做甚?”他探出头,朝我身后的醉香楼看去:“又是来吃桂花糕?”
“是。”我点头。
萧景言视线又落到我身上:“吃了一个晌午?”
我语竭。
街道两边鱼目混杂,人来人往,萧景言不便下马车,他将车帘掀开冲我道:“上来。”
我瞧了眼他宽敞的马车,又扭头看了一眼那被撞坏车轮的马车,陷入了犹豫。
“上来,孤送你回府。”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般了,我老老实实地爬上他的马车,好在我着男装并不显眼。
车帘放下,宽敞的马车里顿时显得拥挤。我悄悄地瞥了他一眼,他还是我上马车之后那个神情,微眯着眼,闭目养神。
“太子殿下…”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解释一番,于是小声地道。
萧景言睁开眼,淡淡道:“找好理由了?”
额…我连忙转移话题。
“不是,太子哥哥怎会在这里?”
“孤抄了些金刚经给皇祖母送去,回来恰巧遇上南锦部下。”
兄长的部下?我不记得萧景言何时与陆南锦交好,前世两人皆早亡,至于交情与往来,我是真不清楚。不过此时听他的口气好似两人已经很熟稔,不然怎么问起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