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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无风,我悄悄的摸索到了东院。陆南锦不在府里,东院静悄悄的也没个把手的人,不过也好,方便我偷偷爬墙出府。

墙头有六尺高度,算是镇国公府最矮的一处。我原计划着直接跃下去逃跑,可不想费尽全身力气也够不着。搬来凳子垫脚,最后还是怂了。墙头距地面高出了我的想象,犹豫了半天也没敢往下跳。

内心挣扎了许久,一直鼓不起勇气跳下。直到背后传来莺儿鬼喊鬼叫的声音:“小姐,您要做什么?奴婢,奴婢这就让人救你下来!”

太危险了,小丫头看着我,吓得脸色发白。

“不,不用,我自己下来。”被她抓包我现下有些懊悔。

“小姐,您要当心。”小丫头吓得魂飞魄散,生怕我再摔一跤,三天三夜昏迷不醒。

我摆摆手,心里虽然有些怂,但还是逞强的露出笑脸:“怕甚,大小姐我福大命大,上次没摔死,这次自然也不……啊!”

我的话还没说完,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身子往后仰,垂直倒下。

“小姐!”

倒下的那刻有丝丝凉风从耳边吹过,我心里暗道一声:天要亡我!

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我预计的疼痛没有到来就感觉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里。

硬邦邦的还有些暖。

我惊魂未定,缓缓地睁开眼睛,抬眼便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

莺儿被吓得惊慌失措,眼含泪水的从身后跑了过来,急忙问道:“小姐,伤到哪儿了?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男人松开了手,我后退一步愣了一下才对莺儿说道:“无碍。”

男人没有开口,松开我后便转身独自离去。

我站在原地,身体还有些惊魂未定,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发起了呆。

他是谁?高大修长的身形,五官刚毅,眉宇间透着肃杀之气,只是整个人风尘仆仆的发丝有些凌乱。

莺儿扶着我进了院子,一路上我怎么也记不起来他是谁。

我迟疑地开口:“方才救我的男人是谁?”

莺儿闻言,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抬眼看我。

“是谁?”我又重复问了句。

她讷讷地开口:“小姐您不认识了吗那…那是大公子呀!”

陆南锦!我悚然一滞。

前世对陆南锦的印象深刻,只是这一世他要显得稚嫩些,虽然也有大将之风。

当年陆南锦的尸体从万里之远的边疆运回京,十六岁的我忙于帮萧景霆联络人脉,为其平反,那段时日身心俱疲,对兄长的后事也是草草了之。

堂堂镇国公府大将军丧事简单的不得了。京中不少人对此有了异议,明里暗里指责我无情无义,生性薄凉。

直到出殡那日,我以永宁县主的身份亲自扶灵,那些责骂之声才消弭。

前世今生,没想到再见到兄长竟是以这样的见面方式。

我有些失神,直到莺儿说了句:“小姐,早些安置吧!”才恍然清醒。

“兄长…他回京了?”

莺儿替我倒了杯茶递了过来,小声地道:“大公子刚回府,天黑了就没着人通知小姐,免得扰了小姐安歇。”

原来如此。

只是有些记忆重合不了,一切似乎与前世不一样。

我喝下一口茶,猛地起身,不顾身后的莺儿一脸莫名飞快地朝东院跑去。

陆南锦回京后,第一时间去了皇宫,安顿好了其他人之后才回的镇国公府。

一路风尘仆仆,一回到院子,便让人烧了水沐浴。我冲到他院子里瞧见房门紧闭,房里点着灯,里面有水声传出。

碍于不便,我就在他院子等着。院子里没有路灯,但好在有月光,我坐在青石上不停的拍打着蚊虫。

陆南锦打开房门后,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我,一袭白色纱裙,一边拍打着,一边嘴里不干净的咕囔着。

陆南锦淡漠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我一愣,停止手上的动作,茫然地看向他。

我的名声不太好,自小被宠坏了,不学无术,女红更是差到极点。整日里要么爬树,要么捉虫,大刺刺地没个正形。陆南锦却是不同,自幼镇国公亲自抚养教导,三岁识字,四岁成诗,八岁就跟着镇国公去边疆。

两人接触的机会,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我…我在这儿等兄长。”

他自带肃杀之气,无形中有种摄人的威慑力,我磕磕巴巴地开口。

陆南锦道:“等我?有事?”

我点头,然后又摇头:“有,也没有。”

他瞥了眼我还在拍蚊虫的手道:“无事就回去吧。”

“有。”我脱口而出。

他皱了下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在滴着水滴的发丝“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徒留我在风中凌乱。

半夜,出门办事的乔姑姑回府了,我听到了动静后便醒了。

“小姐,事情办妥了,那…那伶人被安置在陆府别院。”

我点点头,此事要做的严密,半点风声也不能有。我起身披了件外衫,走到书桌前,执笔写了信交到乔姑姑手中。

“将这信交给她,让她暂且安心住下,凡事有我。”

乔姑姑脸色微变:“小姐…”

我知道她是误会了,但我并没有多做解释。我陆北宁真要养伶人的话,就光明正大,无需偷偷摸摸。

“照做就行。”

乔姑姑脸色难看,硬着头皮回道:“是。”

后半夜我睡得并不安稳,闷热不已,又时而虚汗连连。就在反复煎熬时,感觉有人在为我打扇,一下一下地凉快至极。额头一暖,又似有人在为我擦去汗渍。

我想要睁开眼睛瞧瞧,可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那人打扇好久,久到不知不觉我又沉沉入睡,再有知觉便是听到他一声轻“咳”。

是男子的声音。

我迷糊的掀开眼皮,才看清了男人原来是兄长陆南锦。

我有一时间的恍惚,已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竟为我打扇…

之前不是不喜我的吗?把我拒之门外。这会儿怎会出现在我床边,温和小心翼翼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在照顾小孩。

夜里睡得不安稳,次日也醒得晚,日上三竿了我才悠悠转醒。

八月的天日头滚烫,我用了小半碗米粥后,便询问起了兄长去处。

莺儿托着腮一五一十地说道:“大公子一大早去上朝,回来后问了声小姐您,听说您还在睡觉就直接回了自己院子。”

“那此刻他人呢?”

“在东院后花园练剑呐。”小丫头眨巴着眼睛,感觉小姐越发变得奇怪了,大公子虽回京的次数少,平时一有空便在花园练功,不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嘛。

我打了把油纸伞遮阳,另一只手拎着鸟笼,便悄悄地摸进了东院。

躲在墙角偷偷看他练剑。

莺儿见状紧跟其后,她站在我身后不解地道:“小姐,看墙角怕是不妥,您还是回屋歇着吧!”

日头正毒呢,小姐大病刚愈,万万晒不得。

我掂起了脚尖,盯着忽高忽下,忽左忽右的身影摇头:“兄长的剑法出神入化。”

说到陆南锦小丫头像是落了彩头似的,一脸得意:“那是,大公子可是位有勇有谋的将军以一敌百呢!”

陆南锦是镇国公府的骄傲,他优秀,镇国公府里的人自然与有荣焉。

“只是不知兄长此番回京能呆多久?”

他虽说中秋佳节回京团聚,可我隐隐觉得没那么容易,他还有事在身。

莺儿回道:“听说边疆暂无战事,大公子许是等收成完后才会动身。”

我暗自计算着,等到农户收成,那也是九月之后的事。这么说,兄长还可以在京城多呆一个多月。

陆南锦并不是一人回京,他还带了些士兵,士兵被安扎在京城外,此番回边疆许是要带些粮草。难怪了,要等到九月尾。

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兄长身上,这会儿见他热得汗流浃背,鬓角早已被汗水打湿,遂吩咐莺儿道:“也去拿把油伞给兄长,日头毒,万一晒坏了可如何是好?”

小丫头扁着嘴用无药可救的眼神看着我:“小姐,大公子撑着油伞还怎么练功?”

是哦,我这才后知后觉,常言道关心则乱,我确实傻。不过我又岂能在小丫头面前失了脸面,于是反驳道:“那…总得躲躲吧,这日头…..”

八月的天,骄阳似火,不说日头盛不盛单单热浪一阵扑一阵的就让人难受。

莺儿劝道:“不碍事的,大公子自小在军中长大,已经习以为常。”

想想也对。

乔姑姑匆匆寻来,在我耳边耳语两句我便支开了莺儿。这丫头平时咋咋呼呼的,没个正形怕她乱话,许多事都是避开她。

小丫头走后,我瞥了眼乔姑姑:“姑姑,何事?”

她从袖口掏出一张纸,不紧不慢地道:“姑娘,清风公子想见您。”

我扯了扯鸟笼上的布罩,沉吟道:“知道了,不过此事不要声张,更不能让兄长知晓。”

“是。”

乔姑姑走后,我拨弄着鸟笼,身后却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何事不能让为兄知晓?”

我一惊,心“砰砰”的直跳,险些没把手中的鸟笼扔掉。

陆南锦走到我身边,见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蹙着眉问:“可是做了亏心事?”

我拍了拍胸口,缓和了气息,连忙解释道:“并没有!我…我只是想出府逛逛…”

陆南锦饱读诗书,对我爱玩闹的做派很是不看好。在他看来女子就应规规矩矩,时文断字,琴棋书画,再不济女红也要拿得出手,可偏偏我反其道而行。识文断字倒也好,可规规矩矩嘛,就不是我陆北宁了。

可话又说回来,活泼开朗些,又有什么不好?前有奉阳公主宠着,后有太后护着,即使爱玩闹也无伤大雅。

陆南锦只是蹙着眉并没有反对:“出府逛逛也好,可为何要偷偷摸摸?还不让为兄知晓,难不成有人锁着你?”

“嘻嘻。”我自然不会说太子殿下发话了,让府里的人多看着我。

陆南锦脸上闪过一丝冷意,转眼即逝:“为兄常年不在京城,可有谁欺负你?”

“有!”我脱口而出:“彦珩那个包子脸自小欺负我,前些日子还在看我笑话来着。”

叫他坏,如今我的靠山回来了可不就要告他一状。我一脸小人得志,奸计得逞的模样,陆南锦看在眼里。两人自小不对付,他是知晓的。在他来,只是小孩子间的玩闹,无伤大雅。这会儿见我耍小孩子脾气,以拳遮唇轻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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