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色的身影脚尖轻点水面,毫不费劲地将于琼提起来了。
虽然那人有意克制内功,但于瑶还是看出了这人的身手绝对在九品之上。
“弦月,琼儿可还好?”太后脸色铁青,威仪瞬间盖过于长清。
“无事。”那中年妇人语气平平地回道,冷不丁看向于瑶,像极了吐着信子的毒蛇,伺机而动。
这人脖颈上有一道青色的纹身若隐若现,那图腾……总感觉在哪见过。
于瑶皱眉,尘封已久的记忆冲破桎梏,触目惊心地摆在她面前。
母后护在怀里的令牌?
纵火一案与她有关?!
高云兰,看来你的手早就伸进了凤仪宫。
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杀意渐浓。
“皇上,怎可容忍二公主如此胡闹!”高云兰丹唇轻启,锐利的眼光刺向于瑶,“这宫里还有王法吗!”
那短命皇后在世时就压她一头,她苦心布局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掌权,这嫡出的两兄妹自然是她面前最大的阻碍。
尤其是这个于瑶,处处与她作对,今日一定要把她收拾服气!
“二公主欺压手足,行为无状,按律,掌二十。”弦月冷着脸开口,得了太后的示意,立刻想动手行刑。
“皇上不会为了徇私而罔顾律法吧?”高云兰悠悠说道,于长清陡然换了个人一般,不由分说地拔出了裴风的佩剑,“朕就是徇私,太后在威胁朕?”
“皇上此言若是传出去,让天下人如何看你!”
“哀家也是为你好,动手!”
高云兰话音刚落,于瑶袖中已经备好了三枚银针。
她不介意守三年国丧。
只是还不等她动手,一道凌厉的剑风猛地袭来,弦月立刻翻身躲闪,但根本毫无还手之力,顷刻间便被打得腾空,忍受了无数道剑芒的冲撞,最后重重地砸下去,撞碎了一旁的假山,狼狈之极,只剩一口气在胸腔里吊着。
对付九品高手如碾死一只蚂蚁,普天之下有这等资本的人,恐怕也只有……
苏行!
只见那道身影凌空而来,一身暗云纹月白锦袍衬得他的身姿挺拔出尘,眉眼俊朗如玉却少了温和,翩跹而至,恍如清冷谪仙。
“皇上。”他收了剑在于长清面前站定,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直接忽视了高云兰,后者却不敢出声。
苏行,她惹不起!
“镇北侯,你这是何意。”高云兰隐隐作怒,看来苏行是一点没把她放在眼里!
苏行冷漠地扫了她一眼,第一次赏她一个正眼。
默然抽出望渊提在手中,寒光凛凛的剑身在她的脸上折射出一道冷光,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于瑶静静地盯着她,让高云兰莫名心虚。
“太后方才说什么,微臣没有听清。”苏行薄唇轻启,另一只手与于瑶十指相扣。
“二公主知书达理,向来雅正端方,想必不会陷害三公主。”高云兰的脸色极其难看,讪讪改口,像是吞了苍蝇,“今天之事,是个误会。”
“误会?太后认为,微臣会接受这样的说辞?”苏行噙着冷笑,周身的气场骤然降至冰点。
镇北侯可是被鬼狄称作“玉面阎罗”的人物,如今极为不爽地说出这番话,就差直截了当地说出:再不说句像样的人话,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宫中自有律法处置,镇北侯不必动怒。”于长清适时出声,亲自给高云兰挖了个坑。
“掌掴二十呢,这漂亮的脸蛋,恐怕是要毁容了。”于瑶居高临下地睨了于琼一眼,随即脸色一狠,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只可惜,不打不长记性,拎不清尊卑体统。”
“太后,您说,是吧?”
有苏行和于长清在这里压着,于琼吓得发抖,但也不敢多言,只是惨叫连连:“太后——”
“三公主以下犯上,确实……该打!哀家身体不适,就先回宫了。”高云兰咬牙,气急攻心,面子上挂不住,一怒之下让人将于琼拖走了。
这个丢人的东西!
害她白白被于瑶这个贱人侮辱一顿!
如今财权被夺走,于家余孽恐怕会更嚣张了!
她苦心经营多年,如今一招不慎,很有可能满盘皆输。
该死,真该死!
于瑶收回带着杀意目光,转而看向紧握着她的那只手。
突然有点燥热。
“侯爷,皇兄看着呢,放手!”于瑶低声说道,又羞又急。
偏偏苏行牵得更紧,一脸坦然地迎上于长清的目光。
年轻的帝王肩上背负着太多重任,太后欺压他多年,于长清都从未怕过,然而在这世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亲妹妹。
不过如今看来,似乎有人将她保护得很好。
于长清些许心安,却又实在累了,拍拍苏行的肩膀,道:“与瑶儿一同去给母后上柱香吧。她生前最惦记的就是你。”
凤仪宫被于长清修葺如初,常年有宫人打扫出尘,只是这万艳园中的花酴醾又一年,却不似从前了。
回不去了……
于瑶眼色忽淡,托着海棠花茎的手黯然垂下。
右手的温热一紧,苏行不动声色地牵住了她。
小心翼翼的模样,像牵了璀璨山河在手,眼前温润如玉的郎君,与她记忆中那个人完美地融合了,旧日情愫,熏得人泪眼酸痛。
若不是她太蠢太笨,那万寿无疆,庇护一方山河的人,应该是他。
于瑶想哭。
忍住了。
进入大殿,苏行取了两柱香,于瑶默然环视着四周的陈设,目光看向菩萨像似闭非闭的双目时,意识断层,像有什么东西撕裂了她的头颅,骤然闯入,发出铮然齐鸣。
“啊——”于瑶不自觉地痛呼一声,跪倒在地。
“怎么了?!”
“痛……”于瑶疼得喘气,脸色发白,沁出一层粘腻的冷汗。
苏行立刻回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探了她的脉象,瞬间变了脸色,立刻运转真气,将一道气流送进了她体内。
于瑶的气息本就紊乱,经不住他这道气元的逼迫,猛地吐出一口淤血,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屋子不对劲!
原本如黑曜般的眼眸,晃过一道紫金流光,寒意排山倒海地袭来,望渊似乎通晓主人心意,被苏行握在手中时,剑身比往日更为寒凉晶亮,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上了,剑身发出一道铮鸣。
“哗——”
凛冽的剑气如虎啸龙吟,风卷残云间,桌案上的贡品全部被打翻,金身菩萨像晃动一下,四周的风铃像活过来的死水,愈发沸腾,互相碰撞着,像是瘆人的狞笑。
然而大殿内,依旧清醒的活物也只有苏行一人。
“滚出来。”
寥寥数语透着无尽威压,帷幕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望渊受苏行灵力滋养,动作间已刻上苏行的狠戾,直直地朝那帷幕后的秽物刺去,见血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