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言重了。”
温凤辞并未被激怒,将木偶人还给司徒泓后,便侧过身来,微笑着朝她颔了颔首。
沉嗓淡道,“先帝在位时便不喜‘存天理,灭人欲’之说,咱家侍奉先帝多年,幸得先帝垂爱,早便向他求得了诸多自由,太后是忘了么?”
话落,男人垂手,似不经意地拨了拨腰侧的坠饰。
那是一块掌心大小,通体由冰魄琉璃玉雕制的扇形配饰,温莹润泽,玉间似有波光流动。
太后死死盯着那坠饰,隐于袖中的双手不禁紧攥,指甲深深嵌入掌中。
呵。
若非皇儿不争气,若非先帝为这贱畜留下的遗诏着实太多,他又怎敢反了天地顶撞她!
罢了,与这阉人的恩怨,她暂且还能忍下。
那南周小郡主,她还是得想尽办法要回来……否则,会坏了她苦心筹划的大计!
想罢,太后暗暗咬牙,只得软下语气。
“温公公,宁王世子固然有过,却也不过是在外头养了个女人,算不得什么大错。”
她望向那矜贵玉立的清隽身影,眸眼微敛。
“你若要姻缘,哀家亲自给你挑更好的便是,依照圣谕,那郡主还是得嫁给宁王世子……”
“宁王世子?”
温凤辞不疾不徐地打断她的话语。
忽而朝她走近半步,微微倾首。
“太后娘娘记性越发差了,本朝宁王膝下仅存一女……何来世子一说?”
他噙着温润无害的笑,语调暗哑而恣意,“难道娘娘所指,是年前那位在长凤宫后花园无故暴毙的小世子……”
“你!……”
太后背脊一颤,神色不安地凝向他。
她何尝看不出,男人温和谦恭的皮相下,酝酿着何等阴毒的算计。
他在威胁她!
确实,温凤辞本就是条阴晴不定的疯狗,一旦要定了什么东西,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眼下整个大乾几乎被他掌控,她万万不能急。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将面上所有不悦之色压制下去。
“温公公也是为我大乾与南周交好而考虑,事已至此,哀家也不管了,你与圣上妥帖处理便是。”
她拿出后宫之主的端庄自持,话语悠缓,“不过,既是和亲郡主,咱们大乾的礼数她自是要遵守的,你怎没带她入宫来请安?”
“郡主昨夜因世子大闹而受了惊,至今仍魂不守舍,需要静养一阵才能入宫请安,还望太后谅解。”
温凤辞恭歉地颔了颔首,倏而后退一步。
“今日休朝,圣上与太后若没别的事,咱家便先回府照看郡主了。”
话落,他也不等司徒泓母子开口,便转身扬长而去。
行至殿外窗下,那颀长身影忽又一顿,浅笑开口。
“瞧咱家这记性,宁王世子哪有暴毙,昨晚倒是在那花街柳巷与人打闹,被打了个半死……是咱家错怪娘娘了呢。”
“……阉狗!”
待那影子走远,裴氏终于隐忍不住,狠狠地朝榻上小方桌一拍。
粉面煞白,眸底溢满怨毒暗芒。
无妨,无妨。
她迟早要与白绒见面,到时便有的是法子将这小丫头捉过来。
有了她,皇儿便能恢复心智,“那样东西”也会主动飞到她手中,为她所用。
到时再削了这阉狗也不迟!
……
“夫人您慢走!”
督公府膳房门口,白绒吃饱喝足,惬意地眯着软眸,一蹦一哒地出来。
身后,团团拎着一只精致的小食盒速速跟上。
“夫人,夫人,点心师傅见您喜欢吃这桂花糖蒸酥酪,特地又做了一份,让咱们带回小阁去吃~”
她笑盈盈上前,亲昵挽住白绒的手,“夫人,咱们逛完了后院与内厨,前院和正堂还没去呢,您看是……”
“先不去了吧,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一下。”
白绒软软地摇了摇头,四下张望一番,目光锁定在中庭一棵盛放的桃树上。
四月正是桃花开得最盛时,庭廊间处处溢散着曼妙清香,很是沁人心脾。
小姑娘捏着下颌想了想,不禁拉上团团的袖角,将她带至那桃树下。
“咱们在这儿坐会。”
她一屁股栽入桃树根处,旋即接过小食盒。
打开捧出那桂花糖蒸酥酪瞧了两眼,倒是舀了一勺,先送到了团团面前,“你也吃叭,方才你都没怎么吃东西。”
团团吓了一跳,忙摇头摆手:“啊……不不,这是夫人您的点心,奴婢不能……唔!”
话音未落,小勺子直接塞进了她嘴里,满口桂花与牛乳香甜。
“就当是你陪我逛这大府邸的谢礼啦~”
白绒微偏脑袋,朱唇软软翘起,笑得甜美亲和。
品着香甜浓厚的酥酪,团团鼻尖一酸,心绪泛滥。
夫人真好!
接过白绒递来的琉璃碗,团团便也放开了不少,同坐树下吃着酥酪。
吃完一碗,她再偏头瞧去,却见自家夫人软软地靠在桃树干下,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担心夫人着凉,小丫头连忙起身朝小阁跑去,欲取一床薄被过来。
团团这后脚刚离开,长廊另一头,清隽颀长的身影悠悠而现,信步来到桃树下。
只见他的小姑娘缩卧在一地桃粉花瓣中,柔软的鹅黄小小一团,好似那娇嫩的桃蕊,惹人怜爱。
温凤辞心弦颤动,不禁倾身俯下,凑至那娇软侧颊前。
她睡得无比香甜,羽睫时不时如蝶翼般轻颤,粉脸蛋儿软鼓鼓的,犹如多汁可口的桃子,引人采撷。
男人再忍不住,俯首轻轻吻向白绒的脸颊。
落吻细密而缓慢,逐渐采撷至那娇粉唇瓣,又颇留恋地缱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