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妹妹这话说的。我家那丫头可担不起这夸。那就是个小皮猴子,哪里像你家二姑娘那般知书达理?”
苏氏听后摇头轻笑,“她?你可不知道,上次去白塔寺听空明大师讲经,你们猜怎么着?”
“这丫头竟然听睡着了!还是我家大姑娘更温婉贤淑些。”
门口传来苏氏与许夫人等人说笑的声音,而里头钟思葶还死死的掐着钟念卿的脖子。
众人怎么都拉不开她,后赶到的落儿见苏氏等人推开了门便直道不好。
赶忙让人去寻老爷回来救大姑娘。
再说苏氏等人推开门就看到钟念卿被钟思葶按在地上掐住了脖子。
苏氏只觉血液直冲脑顶,险些站不住。
众位夫人见此情形也惊的捂住了拿手帕捂住了嘴。
“都是死人吗?还不将大姑娘拉开?”还是钟夫人身边的南湘先回过了神来,带着侍女将人拉开了。
“咳咳咳咳。”钟念卿坐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着,未等气息喘匀就被苏氏一把按在了怀里。
钟念卿呼吸又一窒,差点没憋过去。
我的娘亲诶,你女儿要被你捂死了呦。
钟念卿忙探出头,垂泪看向钟夫人,声音哽咽颤抖的喊着:“娘,女儿险些见不到您了。呜呜~娘亲。”
苏氏听着这话心都疼碎了,转头恶狠狠的看向被按在地上还不停挣扎,嘴里喊打喊杀的钟思葶。
“来人,将她押入祠堂。当着钟家的列祖列宗面,本夫人要行家法!”
落儿赶到忙跑了过护住了钟思葶。
“慢,夫人。大姑娘只是一时性急,并非有意为之。不若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行处置?”
苏氏被她这话气笑了,就连身旁的许夫人瞧着都有些气。
这大姑娘行凶伤人是她们众人亲眼目睹的。
“放肆,一个下人哪里轮得到你说话。这就是你们大姑娘的规矩?”许氏蹙眉训斥道。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站到这来了?夫人?”一道温润儒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显然来的有些急,气息都还没喘匀。
而钟念卿听到这个声音后身子一僵,埋在苏氏肩头的眼里瞬间蓄满了恨意。
正是她们的父亲大人,钟鸣!
“哼”苏氏冷笑。
“能怎么?咱们钟府的祖宗爷,钟家大姑娘,一个不如意就要动手掐死自己的亲妹妹!”
“主子厉害,贱婢也不差。抬着老爷的名头在我面前放肆。”
苏氏气的浑身发抖,扶起瞧着凄惨无比的钟念卿,冷声道:“这当家主母不做也罢,你今日就写了合离来。我带儿子女儿回京去。不受你家这腌臜气!”
言罢还不忘冲众夫人施了一礼,“今日是妹妹招待不周,改日我苏雅茹定登门赔罪。南湘,扶着姑娘,我们回去。”
钟鸣见人走了只丢下一句,“将大姑娘送回院子。没我的吩咐不许出院门一步。”
便追着苏氏去了,留下许夫人等人目目相觑,还有被拖着还不忘破口大骂的钟思葶。
许夫人的眉头是越皱越紧,当即便冲许攸云说道:“从今往后不许再与那钟思葶来往,什么教养?当心她发了疯再要了你的小命,你娘可没法在偏心眼子的钟大人面前给你报这仇。”
也不知是真的在教训女儿,还是在指桑骂槐。说完便一甩袖带着女儿回家去了。
余下几人也带着女儿走了,只教训女儿的话都是大同小异的,不许再与钟思葶来往。最好见了人都绕道而行。
*
嘉南居内,苏氏送走郎中后就被钟鸣堵在了门口。
“雅茹,这事是思葶不好。可她这次也知错了,就饶她一次好不好?”
“哈,知错?钟鸣,你的心偏到肋巴骨去了?”
“她险些将我儿杀了,你要我饶她?她可曾想过饶了我的呦呦?她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苏氏一把推开他,红着眼睛厉声质问着他。
钟鸣也沉了脸色,“她才知道自己定了亲,心情不佳。小姐妹闹了一场罢了,念卿又没有大碍。为何就非要揪着孩子不放呢?你这做母亲的就不偏心了?”
苏氏听着他这诛心之言心口一疼,她嫁入钟家十六年。
掌管家务,体贴丈夫,对待前头夫人留下的女儿也从未苛待。
钟思葶看不上她,她也没有惹人嫌的往上凑,衣食住行样样周到。
如今,却反倒落了埋怨。
苏氏咬着牙憋回了眼泪,“生呦呦的时候,我难产,你跑去带大姑娘放风筝。我九死一生的生了孩儿,你怨我没有为大姑娘准备今日的甜汤?”
“呦呦生病,高热不退,一直哭着叫爹爹。我只求你去看她一眼,你却说大姑娘夜里怕雷声,离不得人。”
“钟鸣,诸如此类的事,这么多年,有多少件?你哪里来的脸说我偏心?”
钟鸣见她忍着泪咬牙质问自己的模样,眸中闪过什么,忙换了一副神色。
将人搂进了怀里,轻声安慰着,又说了岳父年纪大了,不能让他老人家担心。
呦呦也是他的女儿,他怎么能不疼?
只是大姑娘从小没了娘,可怜罢了。诸如此类的话一箩筐的哄着,
任由苏氏无声的泪水打**他肩头的衣裳。只装作心疼她的样子,各种甜言蜜语的誓言许诺不要钱一般的说着。
而从门缝里看到这一幕的钟念卿眼底则越发的沉,听着钟鸣的话更是几欲作呕。
他肯这样低头,无非就是苏家还有用罢了。
她面无表情的转身回躺回了床上,在雪梨与青梅诧异的目光下,在大腿处狠狠地掐了一把。
随即带着哭腔大喊“娘,娘亲救命。娘,呦呦好疼。”
苏氏一听钟念卿的哭声忙推开了钟鸣,开了门就直奔床边去,“不怕不怕,娘来了。不怕啊,呦呦不怕。”
徒留门外的钟鸣眸色发冷的看着空了的怀抱,不待他说什么,落儿就找来了。
说大姑娘哭闹不已,正寻死呢。
钟鸣一听顾不得其他,当即丢了这边的事,直奔钟思葶的依澜院了。
好容易哄睡了钟念卿,苏氏疲惫的坐在外间的塌上撑着头发呆。
“姑娘,喝碗粥吧。您今日都没怎么吃东西。”秦妈妈端着粥担忧的说道。
苏氏接过粥,只喝了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
“奶娘,我想母亲了。”
她用勺子搅着碗中的清粥,看着那如同她的心绪一样乱的白粥,终是没忍住哭出了声来。
“我从前在家中,从未受过半点的委屈。可我的呦呦,却是自小就活在了委屈里。”
“今日是我撞见了,那我没见到的时候呢?她又被欺负了多少回?”
苏氏起身将那碗粥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汤水四溅。
“我自小娇养她,就连她落了根头发,我都要责问为她梳妆的丫头。她钟思葶算什么东西?孙家奴籍脱身生出的小孽障,敢伤我儿?”
秦妈妈叹息一声,眉头紧锁的说道:“夫人明知,这一切是谁纵容的。事到如今,您还不肯醒?还要装睡下去吗?”
苏氏跌坐回榻上,死死的攥着榻上小案的边角。攥的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也没说话。
而里间纱帐内,钟念卿散着头发抱着膝靠在床头,听着那头娘亲的沉默。
她两辈子加起来快四十岁的人了,可她不懂情爱,所以也没法与情所困的苏氏共情。
她只知道,钟鸣是一条毒蛇,早晚有一天会咬死她娘。
将她们姐弟生吞入腹,踩着苏家的骨血向上爬。
所以,她必须让苏氏对钟鸣死心。那样她才能护住娘亲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