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早已化出了人形。只不过她常年居于暗处,似是很不习惯这般光亮。
“谢殊,这是什么兵器呀,我睁不开眼睛!”她的睫毛落下了一层阴影,双眸紧闭,气呼呼地说。
谢殊的手拂过她的脸颊,覆盖住了跳动的睫毛,“这不是兵器,这是太阳。你伸出手。”
北冥乖乖地伸出了手,手心盛满了一掌阳光。
“是不是很暖和?”
“嗯。可我现在还是不喜欢。”说着,她又化回了剑身。
……
谢殊无奈地笑笑,小心翼翼地将手帕缠在了剑柄之上。他有一种感觉,这一次他们会在一起很长时间,所以他可以等她慢慢适应。
玉门已在身后。
面前是黄土遍野的荒凉,日头正毒,似从沙土中晒出一缕缕蒸汽。
若干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像蛛网一般蔓延开去。
一人一剑独行于此。
起先,谢殊只是觉得有点渴。
半日后,圆日下落,霞光映红了天际,气温开始疾速下落。
谢殊并不知道地下城在哪里,而此时已不便再前行。他解开了剑柄上的手帕,“北冥,醒一醒。”
紫光一闪,少女懒懒地打着呵欠:“好久没见到这般毒辣的太阳了,久到我都要忘记日月这回事了。”
谢殊觉得她很像一种毛茸茸的动物,腰身柔韧。
此刻很想将她柔软温热的身体拥入怀中,那胸前两团绵软的隆起,是否会像握住锦缎般丝滑。
“我们要去哪里呀?”少女看着呆呆的谢殊发问。
谢殊清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旖旎的念头:”地下城。你得换一套衣服。”
北冥看了看自己的短裙,又看了看谢殊身上的烟青色长袍:“怎么,我穿的不好看么?”
“好看,我只是怕你有点冷。“
北冥摇了摇头:”我是从火里来的,再冷的地方对我而言都不会起效果……”
……
谢殊有点尴尬,片刻之后才正色道:”好看的东西,同样也很危险。北冥,你是这世间少有的利器,不是作为剑,而是,而是作为一个女人。剑的职责是守护,而女人需要被守护。”
少女柔柔地说道:“那你会伤害我吗?”
谢殊盯着她的眸子,说:“永远不会。”
少女笑魇如花,“可是,这里并没有衣衫啊。”
谢殊从衣袖中抽出一个梭子大小的器物,从顶端跑出一只黑色的小虫子,细看原是机械,小而精细,正远远不断的吐出四线,而“虫子”的无数之触手正在快速的编织。顷刻间,一件白衣跃入眼前。
“小时候无聊琢磨出来的玩意。”见春风有点惊奇,谢殊解释道。
“穿上吧。”
谢殊刚刚说完,北冥便脱下了衣服。他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转身闭上了眼睛,旋即说道:“你记住,女孩子的身体不能随便给别人看!”
“可你…”
“也包括我。”
“好吧。你可以回头了。”
在凄迷的夜色中,有一只美丽的白色蝴蝶翩然于黄沙之上,摄了谁人的心魄。
第二日。
黄沙之上唯一人一剑。只不过,谢殊走得比昨日吃力。风席卷起的黄沙,割在脸上生疼。
然而无人的荒野之上,渐渐出现了第三者。他从天与地的交界处而来,脸庞瘦削,鼻梁挺立,眼中布满血丝,看样貌大概是四十多岁。
他穿着一身黑衣,布料却十分的奇特,像流水,仿佛伸手便能穿透。明城从来没有这样的布料。
因为李灵子,本就不属于这里。
李灵子走得很慢,脚步很轻,只是足尖点到地便提起,连脚印也不曾留下,远看就像一个漂浮的鬼魂。他一定走了很久很久,因为这种办法是最省力的。
半日之后,他便超过了谢殊。
谢殊早就发现了他,甚至用余光观察了他很久,却从未见过如此深不可测之人。
“你要去地下城。”李灵子开口道,不是询问,不是猜测,而是在陈述。
“玉门之外的人,本就只有一个目的地。”谢殊答道。
李灵子像听到了荒谬之言般,轻蔑地笑了起来。“年轻人,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难道你不是去地下城吗?”
“是。”
两人并肩而行,相对无言。
良久,李灵子淡淡地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你来的地方,不是明城,也不是地下城。”
“你很聪明。我最喜欢杀聪明人。”李灵子像一条沙漠中的毒蛇,邪邪地笑道,“你知道传说中有一个人,出身明城四大家之一,精通训诂音律,品琴茗茶,酒肆食楼就没有他不熟悉的,号称第一公子。可是呀,这位李公子有些特殊的癖好,他喜欢奸**女,尤其是刚刚破出的,娇滴滴的少妇,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奶香,挣扎起来的时候那胸就在我身上蹭啊蹭,可痒死我了。他嘛,还喜欢杀人,尤其是比他出众的人。这原不是什么大事。可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消失么?又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谢殊开口道,“你是李家上一代家主,李灵子?”
李灵子得意地笑了。“我离开,是为了成佛。按说一个要成佛的人,最好不要沾上血腥。可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离死不远了。”
谢殊淡淡地道:“你的身份,是你告诉的。”
“你说的真不错。所以我一见到你,便想杀你。”
“杀了我有什么好呢?”
“这世上少了个比我优秀的人,岂不是很能令我开心?”
“你杀不了我。”
李灵子抽出了刀,“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