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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赵家沟有山也有水。

山是绵延几十公里的巍峨青山。乌蒙山脉横贯云贵高原250公里,余脉造就了滇南独特的山地地形,云南十八怪中就有“火车冇得汽车快”这么一句。

加之温暖湿润的气候,丰富的物种类型,水资源充足,滇南历来有“动植物王国”,“动植物基因库”等美称!

赵家沟的水是一潭清澈的泉水。地下水渗出来积蓄在山脚下的深潭里,潭口的水流出来就汇成了村口蜿蜒的小河。

村里家家户户饮用,灌溉,饲养牲口,都依赖这小河。小河也从未让乡亲们失望过,在最干旱的年代,也没有干涸过。

河水太过清冽,不适合鱼虾生长,水是暂时靠不上了。

赵庆奕把目光投向了屋后广阔的大山!

上午扯猪草的时候他就仔细观察过了,即使刚进正月,春寒料峭时节,山里也有不少好东西。

那些品类丰富的野菜野花,村里人已经吃腻了。缺少油盐和调味品,庄稼人实在吃不出什么滋味。若非实在揭不开锅,乡亲们更青睐大洋芋和苞谷面。

久而久之,吃野菜反倒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羞愧感来。在村里人单纯的世界观里,沦落到吃野菜仿佛就意味着干活不够拼命,一家人都是懒鬼……

但是到了二十里外的镇子里,情况就大不一样,这些村里人不屑一顾的野菜,马上能摇身变成紧俏货!

在镇子工厂上班的人家没有土地,一日三餐都要买菜。把这些纯天然无添加的绿色食品卖到家属大院,他们会非常乐意买单的。

赵庆奕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些人买回家后,往铁锅里挖了半勺温润的猪油,把野菜炒得香喷喷的,他们甚至往里面加了两三个鸡蛋!

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餐桌上的一家人直呼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农村的条件太艰苦了,连最基本的油盐都紧巴巴的。前世身家几十亿的他,此刻单只是想象着别人家吃东西的画面,都馋得咽了咽口水。

……

除此之外,滇南的大山里历来盛产各种中药材,村里年长些的老者都知道不少药理。祖祖辈辈总结出来的生存技能,薪火相传到如今依然大放异彩!

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药品匮乏的滇南地区,中医不知道治好了了多少人的病症。不管风寒受热还是疑难杂症,草药都是中医治病救人的最强利器!

镇子里就有几家中药铺子,在方圆十几个村庄里口碑极好!赵庆奕已经想好了和他们谈点小生意。

村里识字的老人没几个,但要说起挖草药,个个都是好手。但憨厚的乡亲们认知也仅限于,谁生病了就挖点草药熬汤治病,至于这些草根花叶还能卖钱,他们是绝想不到的。

像小柴胡,龙胆草,重楼,黄精等等这些山里常见的药材,赵庆奕认识不少。至于别的特殊药材,他随时可以向老爷爷们请教!

打定了主意,赵庆奕马上就付诸行动,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山野间穿梭跋涉,寻找着那些熟知的药材。

回家的路上,他又采了一点点野菜,够吃一天的量。挖太多了没时间去镇里卖掉,吃不完就蔫了,挺可惜的。

现在和爹娘说野菜可以卖钱,他们肯定会以为自己疯了!还是等以后有了成效再和他们说吧。

夕阳西下,赵庆奕背着一大篓草药回到了家里,赵小芹趴在门口的条凳上睡得正香,大概是在等哥哥和爹娘回家。

赵庆奕没有叫醒妹妹,他要先把这些药材仔细分类,一一摆放好,晒干了周末就可以去换钱了!

药材都整理完,一共收获30多斤,晒干后至少也能有三四斤!

看着天都快黑了,爹娘还没回家,为了有个好收成,他们也是够拼的。

赵庆奕叹了叹气,抓出一把野荠菜和野葱,开始做晚饭。自己目前能力有限,还只能帮忙做点简单的家务,重活累活还是要压在爹娘肩上。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计划着,手上就失了分寸,菜刀一偏就切到了左手食指上!

“嗷!”

皮肤乍一被切开,虽然没多疼,但血一下就冒出来了,赵庆奕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锅锅~你咋个了!”

赵小芹被他这一声吵醒了,揉了揉眼睛,颠颠地跑了过来。

“啊!锅,你手破皮了!”

“冇得事,切菜不小心碰白刀上了,一哈(一会儿)就好了。把你吵醒了哈,你自家玩一小哈,饭就得了!”

赵庆奕反过来安慰妹妹,她看着伤口咕咕冒血,小脸被吓得紧绷起来,嘴唇都失了血色。

小丫头颤巍巍拉起哥哥的手,张嘴吮了下,血还是没止住,她转身就往炉灶跑去。

“锅,我帮你敷上火塘灰,就不出血了!”

原来她是去拿草木灰了,妹妹一双干瘦的小手捧着柴灰,大眼睛巴巴地盯着伤口,心疼极了。

赵庆奕本来是拒绝的,但是那个年代用草木灰止血的办法在农村广为流传,小丫头心疼的样子实在太令人感动了,他乖乖伸出了手指头。

赵小芹小心翼翼地把灰洒在伤口处,碳酸盐吸附了鲜血,凝结起来,几分钟就止血了。小丫头又翻箱倒柜找到一块边角布料,帮哥哥包扎上。

她不敢用力,线都没扎紧,只是堪堪拢住那块布。

一切操作做完,赵小芹鼓起腮帮子,隔着布片吹了几口气。一双大眼睛亮汪汪的,我见犹怜。

“锅,还疼不疼嘛?呜呜呜,我都心疼死咯!你咋嫩个(这么)不小心嘛,明天我帮你煮个鸡蛋补补!”

赵庆奕由着这个“小大人”批评自己,心里一股暖流涌过。

家人的好,他这辈子终于弥补回来了!

“么得四啦,我妹子的包扎水平,到卫生所上班都绰绰有余!”

本来就不怎么疼,经过妹妹的处理,伤口不流血了。赵庆奕夸了妹妹一句,表现出完全好了的样子,小丫头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

“锅,那我长大就学(xio)医术!万一哪天你切着(zhuo)手或者受伤了,我一秒钟就帮你医好!”

赵小芹表情很严肃,就好像在许下诺言一般凝重。

“好好好,我妹子志向远大,以后肯定是全世界(gai)最好捏医生!”

赵庆奕摸了摸妹妹的小脑瓜,继续做饭去了,这种小孩子随口之言,妹妹肯定几天就忘记了,他没放在心上。

小丫头看他一只手洗菜的笨拙样子,又瘪起嘴来。

“哎呀,你不要碰水,让开我来洗菜,锅你就负责炒菜~”

“真假哦?你啥时候学会洗菜了?”

“狗眼…不是,你嫑瞧不起我噻,我都陆岁了!”

赵小芹话都出口一半,突然感觉不合适。要是哥哥和从前一样混蛋,那骂也就骂了,但他今天变成最好的哥哥了,小丫头赶紧改口。

“好嘛,那你掺点热水,这个水凉冰冰捏。”

“晓得晓得,我来弄你歇哒嘛!”

赵小芹把他从洗菜的木盆边推开,自己上手开始洗菜。

……

就这样,兄妹俩合作搞定了晚饭。煮了一碗野荠菜,小野葱和洋芋一起炒了,舍不得放太多油,看起来卖相不太好。但终究是比午饭丰盛多了。

赵老憨和李秀娟披星戴月才回家来,家里果然又闻到饭菜的香气了!

两口子会心一笑,白昼里的疲劳在此刻一扫而空,为了娃儿为了家,再苦再累都值了!

“爹爹~妈妈~快来吃饭啦~锅锅做了好吃滴!”

赵小芹晃晃悠悠给爹娘端来热水洗手,催促他们开饭。晚上七点还没吃饭,她的小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奕娃子,这是你做的噶?你啥时候会做饭了?真捏对老子胃口,比你娘煮呢还要好吃点!”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横扫饥饿,做回自己!饥肠辘辘的赵老憨,吃了半碗饭又恢复了往常大大咧咧的性格。

他扒拉了一大口饭菜,味道出奇的好。一来他实在太饿了,二来这饭菜是自己儿子做的,心里自豪啊!

这小子从四五岁起,就是个混世魔王,惹了多少祸数都数不过来。今天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下子懂事了。赵老憨嘴上一如既往的不拘小节,心里的某个位置却也柔软起来。

“爹爹,就是好吃给是嘛?锅锅做饭还切着手拇指了,呜呜呜!”

小丫头又想起哥哥的伤口,有点小郁闷。

李秀娟吃得也很香,一听这话,急了。

“儿啊,没得事吧?让妈瞧瞧,伤不伤?”

赵庆奕伸手给老妈看了一眼,不给她看她肯定干着急。

“莫事了,小芹帮我包的,一丁点都不疼了现在。”

包扎伤口的细线都快散开了,但没有血迹渗出来。磕磕碰碰出血本就是很寻常的事,在农村算不得什么,一家人放心下来,这才继续吃饭。

重生后的第二顿饭,也格外的香!

摇曳的煤油灯光,照亮了矮房子的一隅,全家人围坐在灯光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馨充满了心里最柔软的位置。

这个夜晚,他们感受到了家的分量,家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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