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离开了他。
天台的风很大,刚过去的春节并没有真正带来春天,西南小城刺骨的寒风依然肆虐的刮着。
皮特靠在护栏上,看着阴沉的天空发着呆
“离开了我,她应该会过的很好”皮特猛灌了一口啤酒,自言自语的说到。
“她那么漂亮,那么善良,找个富二代…应该不难吧…”
“找个富二代就不用跟着一起吃苦了啊,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喝喝茶逛逛街,偶尔旅个游多好啊…”
“不!不行!富二代不行!富二代想要得到什么都很容易,他们都不懂得珍惜,肯定对她不好,还是找个踏实肯干的普通人好,只要他两人和和睦睦肯定也能把小日子过得很美…”
“她也不是爱喝茶逛街的人啊…”
皮特想到这,眼底涌出了眼泪,迎着寒风显得格外滚烫。
“我还是该好好跟她说啊…不该伤她的心…她现在得多难过啊”
“哎…算了…跟她好好说,她肯定是不会听劝的,难道真的要拖着她跟我一起还债么”
“上回上门要债的那几个二流子说还不上钱就把她弄到洗头房去抵债…把她吓的还不够么…”
“对哦!那几个狗日的二流子,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妹妹,我应该去找找他们,反正我都不想活了顺道带走一两个作陪也不错”
皮特想到这儿,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我还真是个畜生,关人家家人什么事,要作陪也该找那几个二流子作陪…”
皮特擦了擦着眼泪,拎起啤酒又灌下一口
“二流子…二流子又有什么错呢,他们不过是替人办事而已…替那些我曾经的亲朋好友办事”
“他们翻脸还真是快啊,刚开业时是一副嘴脸,现如今怎么又是一副嘴脸了呢…”
皮特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那些糟心的画面从脑海里甩出去
皮特所指“翻脸真快”的人是他的表叔和表婶,他们在皮特刚开始创业时非常看好影楼将来的生意,自告奋勇的拿出了约两万元交给皮特,并深情款款的对皮特说:“你们年轻人创业不容易,我们做长辈的应该支持,钱先拿去用不着急还,利息…按月息八个点算就行”,可声称不着急还钱的表叔表婶在连续目睹了几次影楼生意的惨淡后却突然变得十分着急还钱,夫妻俩在几次联袂上门(店里和家里)撒泼打滚无果后,终于想到了动用“专业人士”,也就是那天叫嚣说要把女孩弄去洗头发抵债的二流子们。
当然“翻脸”的人并不止限于表叔表婶二人,实际上所有跟皮特有过金钱往来的“亲朋好友”们几乎都处于“翻脸”和“即将翻脸”的状态中,只是根据他们每个人出借的数额和自身的经济条件的不同,翻脸的程度有些许不同而已。
“老子只要这么一跳,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
“都得傻!”
皮特想到这,又是噗哧一笑
可很快,笑容在皮特脸上消失了,他想到在他死后,那帮讨债的会不会转头去找他妈,经历了丧子之痛的老太太还得应付那么多汹涌的债主,她得多难熬啊…
“他们也不会这么没人性吧,毕竟…”
“毕竟还是亲戚呢…”
皮特这样安慰着自己。
喝完最后一点酒,皮特扔掉空空的啤酒罐翻过护栏慢慢的走到了屋檐边。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头去看了一眼,很快的又缩了回来,不知不觉间他由慷慨的站姿改换成了如厕似的蹲姿。
“这不高不矮的,可别给我摔个半死不活啊”
目前这种状况下,万一没死了却把自己弄了个高位截瘫或植物人什么的,那么他的余生无疑将生不如死,想到这里的皮特心里打起退堂鼓。
“6楼…不对,加上天台这一层应该算7楼”
“7楼…应该差不多了吧…7楼下去都死不了那就说明老子命不该绝,必有后福!”
皮特结束了心理斗争,提着一口气猛的站起了身,可就在站起来的一瞬间,也许是因为贫血皮特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天地倒转恍然间一只脚踩空了出去!!!
“啊!我操啊!”皮特大喊起来并胡乱的舞起双手企图抓住什么。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没准备好啊!”他心里这样向死神乞求着。
也许是死神听见了他的乞求,皮特在慌忙中竟真的抓到了“救命稻草”,那是一截电视卫星接收器的天线…
卫星接收器的主人是6楼的住户郑师傅,郑师傅今年50多岁经营着一家烧烤摊,年轻时是本地远近闻名的“坏份子”,30多岁时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斗殴,莫名其妙的打伤了县财政局局长的儿子,郑师傅由于认罪态度良好,被宽大处理只判了个无期徒刑,15年后经过数次减刑郑师傅终于回归社会重新做人,这时的郑师傅虽然已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摇滚,可流淌在血液中的某些东西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散,不羁不屑不弯腰是郑师傅之后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态度,同时也是许多人的噩梦,这“许多人”中包括城管大哥,街道办大妈,还有县广电局来收缴卫星接收器的工作人员……
当时在全县总共有11台这类的卫星接收器,其中7台在乡下,城区里硕果仅存的4台卫星接收器中的一台正好就在皮特旁边,这很难不让人相信神迹的存在,对了,顺带一说,郑师傅安装这种国家命令禁止的设备,初衷并不是为了收看境外的反动节目,他只是不想交每月25元钱的收视费而已……
皮特拉扯着郑师傅的接收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艰难的爬回了屋顶的平台,这直线不到半米的距离对皮特来说仿佛走了一趟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