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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我操啊…老子差点就是个死人了…呼…呼…”皮特喘着粗气略带哭腔的说着。

“啊!!!有人跳楼!!!”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长空。

皮特艰难的转过头循声望去,那是对面楼一位胖胖的中年女人发出的声音,皮特有些失望,失望于这尖细的声音不是来自于某位楚楚的少女。

“快!老李!快过来看啊!有人跳楼!还…还看你妈的电视哦,快过来嘛!”

“跳了没有嘛…”一个男声懒洋洋的应和着。

“还没有,要跳了,快来嘛”女人急切的催促着

一个干瘦男人不紧不慢的走到窗边朝皮特这边撇了一眼,转头回去冲着女人喊了起来:“看!看你妈卖批哦,快报警撒!”

“看你妈卖批哦”皮特也冲着胖女人暗暗的骂着

十五分钟后以如厕的姿势蹲在屋檐边的皮特成了这天全城最闪亮的一颗星。

楼下本就狭窄的街道被从四面八方拥来的围观群众堵了个水泄不通,孩子们奔走相告大人们呼朋唤友生怕错过这处热闹。

“喂!想好没有嘛,想好了就跳撒…”

“就是…我脖子的望酸咯…”

“就是就是…再等一会儿消防的就来咯…”

街道上的人群时不时冒出一两个精神小伙冲着皮特喊话,逗的大家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笑,映着不远处偶尔传来的属于元宵节的爆竹声竟烘出了祥和欢愉的节日氛围。

可依然…这份热闹唯独不属于皮特,尤其不属于他…

作为此时全城最闪亮的一颗星,皮特却痛苦不堪,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刚才的失足遇险把他结结实实吓的够呛,死里逃生后的他意识到自己体内还燃烧着强烈的求生欲,对于轻生这事儿本来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可现在他却被推到了聚光灯中,进退两难。

“都怪那个大嗓门的胖女人”皮特这样想着。

“快点哦~跳不跳嘛~”

“哎呀~要跳就搞点快嘛~我还约了人打麻将呢”

精神小伙们又开始了,皮特忍无可忍终于伸出脑袋去大声喊了起来

“几个烂贼…等下老子就专往你们几个头上跳…砸死你几个狗日的!”

此时伴着警铃声一辆消防车呼啸而来

“请大家不要围观不要起哄…”

“请配合下我们的工作…”

“无关人员往后退一下…谢谢大家…请配合一下”

消防战士用扩音器大声疏散着围观群众,同时艰难的一点点的往前行进。

皮特远远的望着他们,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呼…”

也许就连皮特本人也说不清楚,明明翻个身就能退回来的他为什么非得等别人来救,可看到消防战士出现的一瞬间他如同看见了生命的曙光,活下去的希望,一时无语凝噎热泪盈眶。

几分钟后皮特的曙光真切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兄弟不要冲动,有啥子事能不能给我说一下嘛,看下我帮不帮的到你”

这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小战士,看上去也就18,19岁,​稚气的面庞上十分不协调的上镶了双坚毅的眼睛,他站在离皮特三四米远的地方,带着关切的神情用平缓的语气说着上面的话,皮特有些吃惊,吃惊于对方的年龄更吃惊于与这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着,与之相比自己就像个没吃到糖就耍赖皮的小孩。

“我…”

皮特试着张了张口,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把自己的悲惨遭遇跟他说么?算了吧,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仔细想,这又算哪门子的悲惨遭遇呢?钱是我自己欠的,生意是我自己做垮的,女朋友是我自己气跑的,真正悲惨的是我的债主,合伙人和女朋友啊…”

“要不你先下来,我给你倒杯开水过来,咱们慢慢聊”小战士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一步。

“既然惨的是他们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这是在干嘛?”皮特有些恍惚,努力回忆着自己当初是怎么想到要来走亲生这条路的。

“对了,我欠了很多债,这些债很多…这些…这些债其实也没有多到一辈子都还不完啊,我有手有脚,我今年才22岁,只要我活着只要我去挣,债总会有还完的一天,即便…即便我实在是还不上了,也不至于判死刑吧,我他妈到底是怎么想的?”

“兄弟,兄弟?”小战士观察到皮特的恍惚,试探的唤着。

“哦,我想起来了,那些跟我一起长大的和看着我长大的好友亲朋们都跟我翻脸了,我现在在他们眼里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和随意嘲弄的笑柄”

“失败者…”

“笑柄…”

此时皮特突然站起身,引得围观人群一阵惊呼,小战士措手不及猛扑过来却不想一脚踩滑跌了个踉跄

只见皮特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人如同被同时施加了魔术般整齐划一的望向皮特,屏气凝神,鸦雀无声,喧闹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演!出!结!束!!!”

皮特用尽全身气力声嘶力竭的喊出这几个字,就像幽静的空谷中突然敲响了一顶洪钟,声音在其中回旋了许久才慢慢弥漫开去。

没等在场的人都回过神来,皮特接着冲着人群喊话到:

“再不走,就让你们尝尝爷爷的童子尿,哇哈哈哈…”

之后没多久在皮特近乎癫狂的大笑声与街道上越渐稀疏的叫骂声中,小城里突然上演的元宵节余兴节目终于落下了帷幕。

事后几天,关于那天晚上的事邻里街坊们茶余饭后还会偶尔谈起,他们分别是这样记述的:

退休职工陈爱莲(57岁):

“那天晚上我刚洗完澡出来,只穿了件睡衣,总感觉很怪,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总感觉有人在看我,我给屋头老李说了,结果这个龟儿子还骂我是神经病,后来我去窗台上收衣服又听到有人在叫,伸出头去一看就看到那个小伙子要跳楼,我就赶紧喊老李报警了,幸亏我发现的早哦,不然这个小伙子肯定是没了嘛…”

无业啃老族刘安龙(33岁)

“我是路过的,朋友约我去打麻将,从那边路过刚好碰到了就跑去看热闹嘛,我是喊了两句,但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我主要还是在劝他,让他想开点…后来**到了,给我说万一人真跳下来了,我这个起哄的要负责任,我就没敢开腔了嘛,说实话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喊,好几个嘛,廖平儿,彭冬瓜,曾四娃都在下面喊,都比我喊的大声…哼~偏偏就只揪着我一个人说…”

烧烤摊主郑胜利(55岁)

“我不晓得…我当时在烧烤摊忙着呢,都是后来听别人说才知道的…你看嘛,我的天线还是有点用撒,那些龟儿子天天都跑到老子家里面喊我扯扯扯!要真的让他们扯了嘛,那个小伙子那天晚上肯定都已经死逑了…”

至于事件的主角,皮特却反而不愿意再过多的谈起当晚的事,即使是之后面对民警的问话,他也只是草草应付了几句:

“最近遇到些事,当晚又喝了点酒,一时想不开迷迷糊糊就上天台了,后来事情想通了,酒也醒了,就下来了,就是这么回事…”

这套说辞他几乎一字不差的用到了所有必须得用说辞的地方,包括哭的死去活来的老母亲,皮特也只是说完这段便不再多讲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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