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发那拉讷嫣在教训完陈寿椿后,没回自己院里,而是径直来到了嫡福晋富察傅偲的院。正巧赶上乳母刚喂完永琏。
傅偲见讷嫣来,吩咐乳母带永琏去一旁安睡,丫鬟德歆拿出了讷嫣和傅偲都爱吃的海棠酥——刚炸好还热腾腾的。傅偲一口下去,“嘶嘶”清脆声,那就是半个海棠酥,外皮软糯酥脆,豆沙甜而不腻,那滋味在傅偲口中回味无穷,那鼓鼓的脸颊,就是肉眼可见的满足。
讷嫣知道宫里御膳房的海棠酥,味道是绝佳,但吃东西的时候,吃相相较傅偲还是收敛的。她一边品尝,一边反映刚才和陈寿椿对话的情况。
傅偲一口茶顺带让嘴里的剩下的点心下肚,不紧不慢道:“我就说吧!陈格格不是那种人,你呀……就是对人疑心太重!”对讷嫣指指点点。
讷嫣正色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傅偲笑道:“好了,你现在也试出来了,以后别再给青鸾和陈格格添堵了,以后高格格若是再生什么幺蛾子,你和我可都得拦着了。”
讷嫣叹气,对自己的闺阁好姐妹,可谓是又无奈又宠溺,虽说从小看着傅偲作为富察府的嫡幼女,万千宠爱长大无忧无虑,知世故却不世故,大智若愚,保留本心,只做一个闲散王爷的嫡福晋还是可行,但眼下朝中局势肉眼可见地偏向荣亲王,继承大统指日可待,若是以后作为皇后,还是这样子的处事方式,不光是富察府担心,讷嫣作为好姐妹也是担心的。
傅偲道:“你虽心有成算,但太过自满自信,长久下去,你必然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陈寿椿真如你一开始所算,那你岂不是拿王爷的安康和社稷开玩笑?如果王爷真要寻个究竟,当心查到你头上!”
讷嫣低头不语……虽然自己其实备好了后路,但确实,自己是在拿自己青梅竹马好哥哥的安康在赌。
傅偲接着道:“大局为重……这种事我不太爱管,我也没那个心思,以后我可是打算几乎托付给你的。”傅偲大概也知道讷嫣的心思,应是在大局和自己的喜好之间选了后者——讷嫣到底还只有十几岁,会被自己的感情所左右。
“对了,今儿我倒是对陈寿椿刮目相看了。”讷嫣突然转移了话题。
富察傅偲莞尔道:“嗯哼~~我一直觉得陈寿椿人不坏,平日里顶多就张扬了些,但今日竟没想到有如此沉稳的一面。其实,方才早膳看到王爷神采奕奕,就已经没打算顺你的意了——我怎么着都会帮她的。”
讷嫣不悦:“虽说之前是小看她了,但今日这表现,我日后我更得防着她了!只是我不解,此事苏青鸾前因后果分明知情,为何最后还是帮陈寿椿解了围?”
傅偲道:“到底是自小伺候,也同我们样是一道儿长大的情分,青鸾心里就是和我一样念着。”
讷嫣叹气:“傅偲!你什么人都帮,心眼儿这般大,日后新选的答应常在贵人一批又一批,真担心你以后会管不住那些心思多的!”
傅偲打趣道:“反正我也没想着管——麻烦。要不,以后这皇后就你来当吧~~和你的弘历哥哥名正言顺伉俪情深~~”
当时选福晋,弘历第一眼就被天降在王府的富察傅偲的气质与容貌迷住了,但其实傅偲并没有那么喜欢荣亲王弘历,讷嫣和弘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讷嫣很喜欢弘历,可惜人家只是把讷嫣当作妹妹,碍于两家的政治上的关系,才听熹妃的意思娶讷嫣为侧福晋。傅偲从小知道讷嫣的心思,故意打趣人。
讷嫣羞红了脸,练练几掌拍打在姐妹身上:“浑说什么呢!仔细你的嘴!”
二人嬉笑打闹一番,陈寿椿在古代的初次“面试”,嫡福晋和侧福晋就给她打了一个相对不错的成绩,陈寿椿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这事也就暂时先画上一个句号。
三日解禁,陈寿椿在古代的生活才刚开始,现在就已经按捺不住,出来瞎晃悠了。
嫡福晋院的西处是苏格格苏青鸾的院子,而苏格格的院子一旁还有个竹林环绕的小院,那就是便陈寿椿的住处了。陈寿椿刚度过危机,好不容易缓过劲,就在房里待着无聊了,毕竟自己平常这个时候,正忙得没边——不是画设计图就是各处奔走。第一次这么闲,这么摸鱼,陈寿椿还有些不习惯。所以带着龟苓出来竹林里瞎晃悠。
这三日,陈寿椿已经把自己的情况捋清楚了,自己是汉族平民之女,从小和龟苓就送到了苏青鸾苏格格那里当了她的贴身丫鬟。苏青鸾被宝亲王那位妾室,寿椿和龟苓两个小丫头自然也作为最初的四个陪嫁丫鬟一起过来了。而松鹤是来王府之后结识的。陈寿椿一朝上位抬为格格后,松鹤和龟苓也由苏青鸾拨给了陈寿椿。
二人晃着晃着,寿椿随口问龟苓道:“龟苓啊,平日里有什么可以消遣的玩意儿么?”
龟苓稍斜了斜小脑瓜,道:“很多啊!格格可以刺绣、可以画画、可以踢毽子、可以翻花绳儿……”
寿椿皱眉:“除了这些呢?”除了刺绣和画画,和小学女生又有什么区别呢?
龟苓不解:“可是格格平日里,就是找苏格格或是同奴婢们玩这些啊……”
寿椿懊恼,道:“就没有类似D音和W博这些消遣时间的最优选吗!?”
龟苓满脑问号:“斗音微波?您说的这是什么呀?格格。是南府乐伎的新花样吗?那不如回头我们去找苏格格,一道去嫡福晋那儿求王爷,让乐伎来府上?”
寿椿头疼:“什么xx玩意儿,罢了罢了!你听不懂也正常,当我瞎说就是了。”
龟苓听后,立马低下头来,那感觉就像自己做错了事一样。
不过也确实是瞎说,古代怎么可能有D音和W博呢。而且寿椿头疼的是龟苓的天真,凭什么她觉得和苏青鸾一起去求嫡福晋,乐伎就会来呢,对这个时代的满清贵族来说,两个汉族平民出身的奴婢怎么敢有这么大脸面。
但有一说一,听乐伎演奏何尝不是一种消遣呢,先在脑子里列个清单——《在古代要体验的事情》。陈寿椿想出了神,等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那看似幽深的小竹林,看着看着,陈寿椿的眼珠子咕溜溜地转了起来,脸上自发的笑容让陈寿椿心里小女生般的心思显露无疑。心想着:反正闲得慌,倒不如真当回小女生。正想着便问龟苓道:“龟苓,我们院里,有柴刀否?”
龟苓忙道:“回格格,没有,但可以去厨房借。”
陈寿椿道:“快去,然后,再去外头街市上,买点猪尿脬来。”
龟苓诧异:“格格!?您要那腌臜东西作甚?”
寿椿正色:“别管!去买就是!”
不知自家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听吩咐一一都做了,先是陪自家格格砍了几支竹子,之后就去街市上买猪尿脬了。待龟苓回来,见寿椿和松鹤在把两个竹筒用一根长长的绳子串联起来。
见龟苓回来,忙上去接过荷叶包的猪尿脬,随口说了声:“谢了,姐妹。”
龟苓惶恐道:“格格您大可不必谢奴婢……”但寿椿压根就没听到,接过后,就径直到屋外,找水去洗猪尿脬去了。虽说在龟苓和松鹤的眼里,格格还是那个行事有些不羁的陈格格,但气质上却有不少肉眼可见,但三言两语却道不清楚的变化。
不光是嫡福晋和侧福晋在讨论陈寿椿,苏青鸾房里的丫鬟浸花也忍不住对苏青鸾提了一嘴:“格格,奴婢不解,寿椿背着您做出这等事,为何您……”
“住口!不懂规矩……再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苏青鸾怒骂,同时又想到什么,急着补问浸花,“可倒了?”
浸花到苏青鸾耳边轻声道:“倒了。”
苏青鸾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差点酿成大祸。”
正说着,却见松鹤拿着一头穿着绳的竹筒来到了苏青鸾的房里。苏青鸾见了使了个眼神打发浸花去里屋打扫,自己正襟危坐。
苏青鸾见这包着一层膜串着绳的竹筒十分新奇,问道:“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是寿椿捣鼓的?”
松鹤颔首道:“回格格,我们格格说,您只要将覆着皮的那一层,放在耳边就可以了。”
苏青鸾接过,小心地将其放在耳边——
“摩西摩西!喂喂!是青鸾吗?听得到么!?我是寿椿啊!”
苏青鸾诧异,惊道:“这是寿椿的声音!这是哪里传来的!”
松鹤不紧不慢对苏青鸾解释:“苏格格,我们格格在自己院子里,您可以试着对着竹筒说话,不论说什么,我们格格都能听到。”
苏青鸾对着竹筒道:“寿椿!这是新鲜玩意儿?你在哪学会做的这个?竟这么有趣?”说完,忙将竹筒放到了耳朵边。
寿椿忙活了一上午,午饭前,把土电话做好了。
竹筒的另一端传过声音来:“这是土电……嗯,这叫传声筒,是我一个远亲出游云南做生意时,发现当地人平日里捣鼓的玩意儿,回来之后便教会了我。”其实陈寿椿也不知道清朝的云南地区有没有发明土电话,但反正也只是个小玩具,想来也不会有人会去追究。
苏青鸾道:“这太有意思了,我要拿给福晋看看!福晋平日也贪玩,她定会喜欢!”说着跑到陈寿椿院里,拿了土电话就直接跑到嫡福晋院子去了。
如苏青鸾所料,富察傅偲确实很喜欢,并且换了一根更长的绳子,用土电话和陈寿椿玩了几乎一下午。
“小椿儿!你再多和我说说,你那个远亲远游还告诉了你什么新奇玩意儿?多说说多说说,别卖关子!”傅偲现在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是很强的,本身从小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头一次听陈寿椿说了这么多有趣的故事,话匣子都被打开了,连称呼都变了。
“听说啊,在西洋,他们是用炭条画画的,妾身的远亲也教过一些,下次妾身给福晋您画一张!”其实小陈不过是把她在21世纪的一些事情稍加润色了一些。
而一旁的辉发那拉讷嫣虽觉得有趣,但她感觉陈寿椿是在这儿变着法子媚宠,上午刚教训过,这会儿又作妖,心里非常不痛快,于是就又想试探一番——
也不知道二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可能比较直的人,啥都能聊没有顾忌,陈寿椿居然和富察傅偲唠嗑唠到晚饭前为止,陈寿椿说得嘴都干了,忙“挂了”电话,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缓了过来,正吩咐松鹤去准备晚饭。这时,嫡福晋的丫鬟德歆来报,说是让陈寿椿“接一下电话”。
陈寿椿心想,这下方便多了,平日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土电话联系就是了。只可怜丫鬟们,在这个没有电话铃声的时代,得顶上当电话铃声的任务了。寿椿没多想,想是可能是相对来说不是很重要的吩咐,遂拿起竹筒放到了耳边——
“寿椿啊,本王今儿才知,你原来知晓这么多西境、西洋的新奇知识。”对面传来的不是傅偲的声音,而是一个温柔沉稳的男声,不过这个声音,竟让陈寿椿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荣亲王——爱新觉罗弘历。她最不喜欢的清朝皇帝之一,陈寿椿意识到后不禁狂翻白眼。
“寿椿啊,你做的这个传声筒,甚是精巧可爱,同你一样,才知你竟这般心灵手巧,本王很喜欢,可否单独为我做一个?”
“啊”你个头……油爆了好嘛,能不能好好说话!这就是清朝第一油腻男?一想到后半生都要面对他,甚至可能哪天倒霉被他翻了牌子,陈寿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作者强调,以上对乾隆的评价仅限陈寿椿小陈女士自己,与作者无关,靴靴)于是对着传声筒另一头,冷冰冰道:“累,手酸,不乐意,bye~~”遂把传声筒扔到一旁。
松鹤,龟苓,德歆都惊了,看傻了。偌大的荣亲王府,谁见到爱新觉罗弘历不是卑躬屈膝、轻声细语、满口奉承,一切谨言慎行?陈寿椿这个做派,三人是头一遭见;对王爷这番做派,三人更是头一遭见!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之时,院里再次传来了动静——陈寿椿的小院子真热闹,前几日是二位福晋大驾光临,今天又是王爷亲自莅临。
仿佛足下生风,风有芬芳,那人一脚跨过了门槛,竟让龟苓这个小丫头忘记了规矩,多瞧了荣亲王一眼,反应慢了一拍。也不能全怪龟苓,只因这男子——脸庞精致像是玉石雕琢,眼深邃如碧玺。鼻梁英挺、唇形秀气、稍稍浅笑,像是皎洁的上弦月。
这一笑,那淡淡的神情,让龟苓看见洒在水面上的晨曦,波光粼粼,温和自若。
而陈寿椿看后,第一反应是:这么帅!?怪不得这么渣!这似笑非笑的,真让人不寒而栗啊!对又是无性恋恋爱经验又几乎为0的陈女士来讲,这种帅男人,都是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