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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寿椿问道:“可否请教格格?你是如何认出……那壶酒是酝情芳的?”吐字清晰,字正腔圆,一下子就把高格格给问懵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正坐着的侧福晋与嫡福晋倒是一下子就get到了问题所在,嫡福晋会心一笑,而侧福晋则眉头紧锁。

陈寿椿见高氏一脸茫然,追击道:“格格方才说法是——从妾身的丫鬟去西边角门暗取酝情芳,再到今日事发,高格格应该是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那壶酒的。侧福晋都是亲自打开酒壶闻过才敢确认的。既如此,为何高格格一进妾身房里就留意到那个酒壶?为何才拿起来就一口咬定那是酝情芳?”

苏青鸾恍然大悟,高氏直接结巴了,陈寿椿也没想到这个高氏这么不能打。虽然她凭龟苓的说辞能感觉到高氏不是个严谨之人,但没想到这么蠢。她其实刚才心里早就设想过好几种情景,因为初来乍到考虑到好几种信息不对等的情况,甚至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晨胭忙道:“奴婢看得真真切切,在格格面前更是道得明明白白!我们格格性子虽烈了些,但她那是一心为了王府!”

陈寿椿冷笑,只盯着高氏:“高格格,您院里真是好规矩啊……奴才受的教养,竟都不比主子差了。”

晨胭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一下子噤了声,低着头的样子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小狗。

陈寿椿不紧不慢,续上话:“晨胭姑娘说了——看得真切,竟真是只凭眼睛就能确认是什么酒,那妾身真是打心底里佩服啊。但,即便如此,为何不在当夜就发作?既是一心为了王府,那一切应该不都是以王爷的身子为重吗!?莫不是高格格为了夺宠,以王爷的安康为赌注!?高格格院里——言行处处矛盾,处处可疑!”

高氏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贱人!你魅惑王爷,证据确凿!现如今居然还理直气壮,言之凿凿!还想着攀咬我了!?侧福晋!快把她赶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侧福晋,目光中蕴含的情绪各不相同,但竟让侧福晋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了,陈寿椿留心到了侧福晋的异样。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之时,安静许久的嫡福晋——富察傅偲终于发话了,那佛塔银铃般的声音甚是沉稳好听,让在场的人不由自主偏移了目光:“今儿早膳,是王爷和我一起用的。王爷他并无异样……很精神,甚至不像是喝了酒。”

全场哗然,富察傅偲此话一出,高氏的告发性质完全就变了,再加上刚才那一阵行云流水的操作以及歇斯底里的表现,在场的众人现在脑海里估计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小剧场。

富察傅偲咳了咳,道:“多大点事,就弄得一大早不安生的,都是一起侍奉王爷的姐妹,平日里点儿大的坎是过不去了?讷嫣……我累了,我先回房了,交于你了,别到时候王爷怪罪。”说罢,嫡福晋的丫鬟德歆很自觉地上前将人扶起,带嫡福晋先退出了这个小战场。

讷嫣难免羞愧,待送走了嫡福晋,礼毕,厉声道:“格格高氏,陈氏晨省不守规矩各自禁足自己房里三日,都给我好好反省!今儿的事,就这样了!”

“侧福晋!我!”高氏不服,急于解释,但是……

“住口!你进府便是格格了,是王爷的人,却还这么举止粗鲁,没个注意的!都退下!陈寿椿,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陈寿椿一惊,怎么突然cue到自己了?还让所有人都退下?莫不是要动用私刑!?

其他人很知趣,陆陆续续全都退了出去,古代人真的很懂规矩,陈寿椿暗暗道。陈寿椿猜到也许会有这么一出,毕竟刚刚似乎有点张扬了,只是小陈很好奇,为什么侧福晋要单独留下自己呢。

“刚刚说了那么多,嘴有些干啊……”讷嫣故作不经意道。

陈寿椿笑笑,这种诉求对她这种职场老油条来说算是非常直白简洁的了,遂接待讷嫣到炕上,并亲自给讷嫣斟茶。还好醒过来也没闲着,留意了自己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讷嫣吹了吹微热的茶汤,轻轻抿了一口,称赞道:“不错,是今年的雨前龙井,新茶就是能脱颖而出,让人品之一新,回味无穷……王爷亲赏的?”

陈寿椿笑笑:“回侧福晋,王府里大小物件,可不都是王爷的?妾身不懂茶……但,再好的茶也得懂的人品才行。奴婢不管什么,都只顾牛饮,哪解其中文章?”句句都意有所指,这就是古代人的生活吗?真累!

讷嫣笑道:“哟?之前那些劲,今儿怎么都烟消云散了?”

陈寿椿一脸茫然,真的一脸茫然。

讷嫣笑道:“我之前认为你是个恃宠生骄,举止放荡,行事手段卑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现如今……原是我看错你了。

陈寿椿一言不发,只顾听。

“之前你仗着苏格格性子好,护着你,仗着嫡福晋气量大,不管你,你变着法子讨王爷喜欢,行事作风其实和高氏也没什么区别……”

蛤?小陈诧异。

“不过那高忱儿还懂得尊敬我们,哪怕只是表面功夫,你倒是,呵……”讷嫣都不想多说,小陈大概也能想象出来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是什么作风——和未来的自己,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像吧。

“所以,我一直想把你赶出去。今儿的事傅偲是知情的,高忱儿也是受我指使,不然你以为她有那么大胆儿?不过这家伙,做事情也太蠢了吧。”

这点,陈寿椿是猜到的,所以不惊讶,毕竟刚才高忱儿一急,一口咬到侧福晋讷嫣,所以让陈寿椿起了疑心。不过陈寿椿不禁腹诽,这么蠢的人还敢用,也是心蛮大的。

“局虽然是我设的,但是……让不让王爷用那壶酝情芳,是取决于你。如果你让王爷用下了酝情芳,你觉得我和傅偲还会给你辩解喘息的机会吗?即便你今日表现得确实漂亮。”讷嫣还是很佩服寿椿的观察力的。

寿椿明白——确实,高忱儿只是个由头,并不起决定性作用,如果嫡福晋和侧福晋狠下了心,自己一个丫鬟出身,没有背景还爱乱蹦跶的小妾,怎么着都能被她俩随手摁死。

讷嫣放下了茶盏,抬眸看了一直沉默的陈寿椿,在她心中,陈寿椿这么缩首安静的样子还是蛮少见蛮可爱的,紧绷的神情略微松散,忍不住发出一声略带嘲弄的嗤笑。不过转念一想,今日是头一回看见这般姿态,谁知道是装的还是真学乖了,说不定哪天回过神来,这小妮子又该和自己抢弘历哥哥了!

眉头紧锁,正色道:“看在王爷没用下酝情芳的份上,今儿傅偲才决定放过你的,傅偲大度但也不是软弱,你若是动摇了王府的根本,或是国之根本,傅偲是绝对不会姑息的。你这个决定是帮了宝亲王府,也是救了你自己!至少你心不坏有底线,或者说……就还算识时务。今儿就当你已经给福晋敬过茶了,我要说的,就到这儿,就先走了,”

侧福晋辉发那拉讷嫣一个起身头也不回,只身往外走去。事情其实已经说明白了,不过陈寿椿却把人喊住——

“侧福晋还请留步!”这一声不大,说明知礼;这一言清晰,说明严肃。

讷嫣回首,目光冷淡。

陈寿椿道:“您就这么从容地,亮自己棋谱了?”

讷嫣一听,竟一时呆住了,半晌才一声轻嗤:“怎的?有什么问题吗?”

陈寿椿道:“您就不怕……”

话音一落,屋里的气氛一瞬间凝滞了,直到一声嗤笑,打破了固化的气氛。

“呵呵呵呵……”讷嫣这次就是直接忍不住了,还没等陈寿椿说完就连忙捂上了嘴,若不是古代女子对笑有要求,这会儿的讷嫣应该是放声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你果然还是个不懂规矩的,你总会做些让我意料之外的事。今儿这一出,我竟不清楚你到底是鲁莽,还是真有心计的”

陈寿椿意识到自己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是自己最稀疏平常的说话方式。如今自己在古代,一句非常随意的话都会有可能给自己降罪。

讷嫣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把这件事捅出来?”

确实,陈寿椿惭愧地低下了头,先不管是不是自己理亏(内心OS:我也确实真的真的不知道啊!!!冤死了!焯!)自己目前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且凭借目前的信息,自己或许就是那个乾隆最不受宠的妃子——婉贵太妃陈氏。除了自己有个长命熬死乾隆以外的大优势,但若是面对那拿了玛丽苏大女主的令妃,那拿了琼瑶剧本的白月光富察皇后,自己算个什么呀!?眼前至少是未来的继后,和自己上辈子家里那些下头亲戚,还有公司里那些臭鱼烂虾和她完全不是一个段位,自己哪敢和她叫板的呀!

“我看你是个聪明人才来和你说这一番,我想傅偲也是同我想到一处,才愿意帮你说话吧。而且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没有争宠的心思了。”

虽然,不知继后为何有此言,但小陈作为一个无性恋,以及从大学毕业岁开始就一直保持单身的记录,确实对万人骑的男人没什么性趣(甚至有点嫌脏),对雌竞非常鄙夷。

一想到这儿,陈寿椿忙赔上笑脸道:“方才是和侧福晋说笑呢……妾身送福晋出去吧。”眼前这个女人比自己的真实年龄小了一轮多,但目前从言谈展现出来的,可见城府比前世的自己还深一些。小陈在古代学习的日子,真的还长着呢。

“说笑?我倒不觉得……”讷嫣有个缺点就是——有时候太较真了。

那句也不知讷嫣是不是随口一说,但陈寿椿确实是含糊掉了。待亲自送讷嫣离开了小院后,陈寿椿连忙关上门,松鹤和龟苓几个说悄悄话。问二人昨夜的具体情况,理由自然就是酒喝多了,忘了。

龟苓一脸懵懂,将昨晚之事,娓娓道来:“昨儿,那酒,确实是高格格赏的,但高格格其实是事先知会过你的,昨儿夜里格格你您自个儿先喝了一盏,没想到不胜酒力,就睡过去了。”

蛤?寿椿呆了。

松鹤接着道:“王爷昨晚根本没留意到酒,倒是头一回看有格格第一次侍寝犯困睡着了的,所以就熄了灯,直接……”

蛤!??寿椿惊了,合着是自己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了!原来这副身体的原主真想着拿酝情芳夺宠而且上套了!真是又蠢又坏,自己穿越过来救了原主一条命,说明原主陈寿椿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但是这就有个问题了,原主陈寿椿的灵魂去哪里了?而且……那宝亲王什么鬼,睡死的女孩都不放过吗?晕倒!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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