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上空电闪雷鸣,瓢泼大雨无情的倾泄而下。
李仕骑着棕红马一跃进入大雨中,狂风携雨立即把他眼睛打得朦胧。
原本能见十尺方外的环境,现只能瞧见三尺左右而已。
他耳朵微动,听见嘈杂的雨滴声中,有数十道箭矢的破开雨幕,向他这边袭来。
李仕不敢迟疑,勒动马缰绳,凭着记忆,摸黑向**御街飞驰而去,身后飞驰的箭矢,尽数被他闪过。
不一会,李仕消失在天南楼的烛光下,他身后也不再有箭矢飞来。
路途上,只见天地蒙混,偶见微弱灯光闪烁,刺耳的风铃声在耳边侵扰。
时不时有不明物体飞来,击打他身体各处。
幸得棕红马识途,才不至于迷失方向。
吁!
李仕到达御街上,急忙勒住缰绳,
棕红马嘶鸣一声,立即止住前进。
他匆忙翻身下马,从怀中拿出油纸包裹的炮竹,又打开火折子,小心翼翼的点燃炮竹。
只见炮竹的火线“哧”一下点着,一点点的蔓延到主药内部。
李仕把炮竹放在大街上,随后转身立即上马,向着皇宫前进。
御街全是石板铺就而成的大道,能同时容纳八匹马奔驰,直接与宫中相连。
啾–!
一道啸声响起,伴随而至的是一道红光升空,漆黑的临安城,因这道红光升空而短暂有了生气。
红光升得十丈高后,一声巨响,红光炸裂,点点红光爆散而开,久久不息。
李仕听得身后巨响,心中稍安,更是借着红光,猛地向前冲刺。
炮竹是召集密卫而特制的,虽然密卫只有二十四人,但个个英勇无比,以一敌几十的存在。
啾–!
又一道红光升起,是城西的位置。
啾–!
又一道红光升起,是城北的位置。
啾…
临安城一时间显现在红光下,十多二十道红光一同升空,这是其他密卫响应的信号。
说明敌人并不掌握密卫的信息,同时说明不是针对密卫,而是单纯针对他一人。
李仕这下彻底安心,等见到皇上一切自有分晓,什么牛鬼蛇神统统扫灭。
突然!
棕红马哀鸣一声,李仕感觉身子一矮,随后整个人向前抛飞出去,
连人带马飞出几丈远,滚了七八个身子才堪堪止住去势。
他勉强抬头查看原因,只见御街上不知何时多出根三指粗的麻绳。
棕红马摔倒后,马蹄划动,试图站起,几次起身一半又跌倒下去。
李仕强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挪入墙边,宽袖道袍也已撕破,身上擦伤严重,幸好角弓仍在身上。
嗖!
一道箭矢狠狠的钉在他耳边的墙上,颧骨的皮肤破开,流出鲜红血液。
李仕眼睛一缩,立即翻滚出去,刹那间,先前的位置多了十道箭矢。
他躲在墙根后,大口深呼吸几次,拿起角弓搭上箭矢,凭着判断,向后射去,箭矢无声无息破开雨滴,消失在黑暗中。
啊!
一道哀嚎声响起,在雨中显得特别凄厉。
李仕高兴不起来,射伤他们一人,招来更猛烈的反击,密集的箭矢向他这边射来,打得墙根散落许多小石块。
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这些箭矢不是寻常弓射出来的,是军队专用的神臂弓,实则是一种强劲弩,射程三百步,能洞穿重甲。
嘶!
棕红马哀嚎一声,李仕闻声瞧去,只见棕红马,腹中数箭,双脚一蹬,从地上跃起。
李仕连搭数箭,向后射去,又是几声惨叫响起,对方一时被射的不敢反击。
棕红马得到喘息,向他这边疾驰而来,他又搭上几箭射去,却没有声响。
棕红马此时也已驰近,他瞅准机会,一把抓过缰绳,双脚用力,翻身上马,继续向宫中驰去。
箭矢继续在身后追来,李仕一把搭上五支箭,拉满角弓,向后射去。
同时棕红马负着他越过众安桥,后面的惨叫声才缓缓到来,这个距离也超出神臂弓的射程范围。
朝天门已进入眼帘,门上城楼灯光通明,许多身穿粼粼盔甲的士兵在巡逻。
李仕欢喜的心情很快熄灭下去,棕红马速度越来越慢,而且他感到腿与马腹之间,有粘稠液体。
棕红马呼哧热气,腹部剧烈起伏,有一步没一步的缓步,
他翻身下马,棕红马立即跪在地上,乌黑明亮的马眼滴滴液体流出。
李仕看着棕红马,心脏剧痛,马腹上的箭矢,原来的颜色不见了,只有刺眼的猩红。
他拍了拍马脖子,转头看向前方二十个黑衣人,只见黑衣人,五人一队,队里两人持盾配刀,后三人持枪,步步逼近而来。
黑衣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不是外头的各自为战的刺客,
李仕眉头紧皱,他手上没趁手的武器,一旦被包围必死无疑,得找把长枪,方有一半胜算。
他瞧着黑衣人方队,嘿嘿冷笑,抽箭搭弓,左右瞄准,似要挑谁先该死。
黑衣人吓得连忙举盾,他们见识过李仕的神奇箭法,丝毫不敢大意,
黑衣人久久未听见弓箭的射击声,抬头查看时,哪还有李仕的身影,
他们一愣后,连忙追上去,前后都被他们堵住,只有侧边巷道可逃脱之用。
只见黑衣人一进巷道,立刻发出惨叫,进去之快,出来也快。
此时,李仕双脚抵着巷道两边墙壁,正高高在上瞄准下边黑衣人,
他暗道可惜,只射杀三人,他收起双脚,轻轻着地,捡起地上长枪,抖了抖枪杆,嘴角微微翘起, 频频点头道:
“现在攻守易形了,杀马之仇,适该现报,勿用十年。”
李仕一人独守巷道,闪电频闪,照得他身影若隐若现。
杀!
黑衣人重新整顿队形,互相对望,随后点点,一涌而上。
李仕手腕一转,枪杆抖的笔直,枪缨上水迹四溅。
他长枪连刺,均被持盾者挡下,持盾者两人配合无间,一上一下, 毫无死角,偶尔还放后面的长枪手偷袭。
李仕眼见巷道狭窄,手持长枪,施展不开,对方又配合无间,只能弃枪变棍,大力抡起来破局。
只见他不挑不刺,照着头就劈下去。
砰!砰!
长棍与铁盾相撞,发出低沉的声音。
李仕数十下不停歇,棍棍全力,每一棍下去,双方俱受力一震。
终于持盾黑衣人换手之际,他瞅着空隙,一枪挑了盾牌,击杀一个持盾人。
不待他击杀另一个,后面持枪黑衣人,弃掉长枪,捡起地上盾牌,局势一下子又回到最初的局面。
更糟的是巷道的另一头,也让其他黑衣人给抄了。
李仕吐了口血水,那是堕马时,嗑伤了嘴角,他手微微颤抖,发髻早已不固,一头乌黑秀发散落下来。
他的长枪再抡动,十下,二十下,三十下…
啪!
木杆不堪受力,折为两段,黑衣人见状一涌而上。
李仕慌忙弃枪,双脚双手并用,一跃而起,越爬越高,下面长枪瞄准他重要部位就是一顿乱捅。
他瞧着下面欲爬上来的黑衣人,脑壳发疼,正不知如何是好,突见一魁梧汉子匆匆向朝天门方向而去,连忙叫道: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如有急难,该走哪边?”
李仕话音飘去,一时无人回应,他微微一叹,以为命绝于此。
突然间,一道天籁之音响起。
“流血那边。”
魁梧汉子手持大盾牌出现在巷道口,以巨熊般庞大的身躯挡住出口。
“密卫兄弟,在下一时不慎被困于此,还望相助在下一臂之力。”
李仕喜出望外,各密卫各有所长,下面的兄弟瞧着身形,便知道是个大肉盾。
“你也恁般无用,这些小菜鸡俺一手一个,你咋当上密卫的?”
魁梧汉子出言不逊,大大的嘲讽甩过去,毫无留情。
李仕闻言手脚差点抓不住墙壁,呵呵道:
“兄弟,说不要说太满,下方黑衣人攻守配合严密, 一手一个就太过了。”
“瞧俺的,一点用都没有,打不过就打不过,夸什么敌人,无耻。”
魁梧汉子说着,吭哧吭哧几声,持盾猛冲。
砰!
双方一接触,黑衣人猛地退后,撞向后面持枪黑衣人,持枪黑衣人又撞向持盾的,一层叠一层,层层叠叠,才止住退势。
李仕瞧着双方僵持不下,双脚一点一点在墙上走动,快到出口时,大喊道:
“兄弟,坚持住,我去取弓过来,看我不射死他们。”
他一跳下地面,黑衣人立即如潮水般退去,从巷道另一头慌忙逃走。
“切!小菜鸡,俺还没发力就跑了。”魁梧汉子语气嫌弃,似乎玩的不尽兴,随后转身对李仕道:“你的本领是箭术吗?小菜鸡一听你要射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算是吧,你来得路上是否遇着伏击?”
李仕担忧密卫在来得路上被伏杀,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话,那不如现在打道回府,隐姓埋名做个庄稼汉,也好过去送死。
“那些小菜鸡吗?是有一队,俺一个冲击过去,他们挡不了俺。”
李仕瞧着魁梧汉子那憨笑,举着盾左右比划,十足是个憨批。
“皇上召集我等速回宫中,你与我一同过去,可互为表里。”
李仕收拾一二,携同魁梧汉子朝着朝天门而去,密卫之间的切口已经对过,无需怀疑对方。
李仕两人来到朝天门外,只见上面城楼灯火通明,下面士兵封锁住整条街道。
“我是开国公幼子李仕,我有要事进宫,请兄弟们方便一二。”
李仕自报姓名,与守卫交涉,请求通行。
守卫瞧都不瞧一下李仕,只持戟站立,不放任何人过去。
“李解元,朝天门已为太子殿下所占,你最好回开国府等待消息,不然,以奸细把你拿下。”
城楼上走下一位文人打扮的少年,旁边有一仆人撑伞跟随。
李仕感觉大事不妙,朝天门之后便是三省六部,那么等于说太子防线推得接近皇宫了。
“方霄,太子殿下在哪里?我要见太子殿下。”
李仕看着来人,方霄,太子宾客之子,常伴太子左右,算是太子的玩伴兼小弟。
“放肆,太子殿下岂是你想见就见,再不离去,休怪我无情。”方霄声色俱厉道。
“霄儿,休得无礼,方今正是用人之际。”一中年人走出城楼缓缓道,随后又对李仕道:“李解元,请随老夫来。”
“爹,这两人要是有什么歹心,伤及太子殿下如何是好?”方霄担忧道。
“无妨,李解元知书识礼,不会行悖逆之事。”
中年人领着李仕两人上得城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