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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醉的手术安排在下午一点。早上,池羽为了确保下午的手术顺利,过来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晚安当时不在,回来时正好看见池羽沉着脸从病房出来,她笑着打了声招呼:“池医生,辛苦了。”

“客气。”池羽按了按眉心,看向晚安的目光倒是柔和不少,可这柔和中还带着几丝好奇。

他已经查过监控,昨天与顾寒山有接触,又与自己有接触的人,只有她—唐晚安。

这就是让顾寒山等了几百年的人吗?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手术难度不高,不过一个半小时,池羽就顺利完成了手术。

手术室外,晚安在长椅上看着资料,直到池羽走到面前才意识到手术已经结束。她赶忙收起资料,起身问道:“池医生,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顺利。”

“多谢,她什么时候能醒,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吗?”

“麻药一过,最迟傍晚会醒。到时候伤口可能会很疼,让她忍着点,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晚安一一记下,又问了饮食方面的注意点,才同池羽道别。

临走前,池羽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还有她的脚,也别忘了治疗。”

晚安应下:“好。”

因要照顾陈醉,晚安同研究所那边打了声招呼。前几天她基本都待在医院,一直等到陈醉的病情稍稳定后,才重新回到研究所。

晚安不在,陈醉便有了许多理由去麻烦池羽。

这不,晚安刚忙完过来,就碰见陈醉在问池羽:“池医生,能帮忙倒杯水吗?”

池羽虽不乐意,还是去倒了杯水,递给陈醉。

接过水,陈醉又问:“我这手真的没问题了?”

“你不去折,它就没有半点问题。”池羽低头检查记录,全程没有看陈醉一眼。

陈醉也不介意,讨好地说:“我就算折了,不也还有池医生吗?”

池羽总算有所动容,转头警告:“你敢!”以她的性子,他还真怕她会为了多留几天去把手给折了。

陈醉满意地扬起嘴角,含情脉脉地看着池羽:“池医生果然还是心疼我的。”

池羽没理她,做完所有的工作就直接离开,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耳根微微泛红。

晚安和池羽打了照面,走进病房,无奈地摇头:“你这样天天逗池医生,就不怕他直接将你赶出去?”

“你没看见他刚才害羞的样子吗?多有趣。”陈醉挑了挑眉,神情得意。

晚安不予苟同,调好餐桌,替她摆好饭菜,终是忍不住犹豫地问道:“真不打算和他们说一声?”

“说什么?”陈醉的脸瞬间拉下来,“还指望他们会过来为我掉几滴泪吗?”

陈醉家重男轻女,陈醉之前成绩并不差,否则也考不进十六中,父母却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事实上不过是要把钱留给家里不成器的弟弟。

为这事,陈醉成年后,就直接出来自己谋生,也没再主动联系过他们。

“可你一个人,能行吗?”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医院虽然允许出院,但那只手目前并不能自如地活动,甚至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复健要做,她又是一个人住,晚安多少有些不放心。

“放心。”陈醉用略微笨拙的左手舀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嘛。”

晚安了解她家实情,也不好多说什么。

恵济是藤川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它建在藤川最繁华的地段上,周围的建筑早改成了商场步行街,而它却能屹立其中纹丝不动,倒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惬意。

病房里前几天来了个小孩,听说是在学校玩时,摔断了手,前天刚做完手术,患处疼得厉害,闹个不停。

晚安翻了几页资料,被吵得头疼,便同陈醉说了声要出去转转。

她转到医院天台,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有些后悔没带资料上来,相比较于喧闹的病房,这里简直是块宝地。

这个位置,正对着藤川市最繁华的步行街,一眼望去,灯火如豆,宛若星辰。此时已经入秋,夜晚的风多少带着几分凉意,晚安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望着远处,思绪也随之飘走,连有人走到身边都没察觉。

“医生没说病人不能随意走动?”

晚安闻声抬头,入眼的是一张俊美的脸,长发随意披散,被夜风轻轻扬起,看得她一愣。如果说上帝是个画家,那眼前这位该是他得意的艺术品。

“我不是患者。”晚安答道。

对方也认出她来:“是你啊。”

晚安没想到对方说完竟直接在她旁边坐下,这一举动,惹得她心跳一顿,不由得紧张起来。那天她留了电话,这些天对方一直没打电话来,她也给忙忘了,这会儿再见顿时记起来了。

“你没有联系我。”

“你有心事。”

两人同时开口,目光对上时,皆是一怔。

相较于晚安的紧张,顾寒山显得镇定得多,他神情依旧淡然:“我说过不用。”

也许是很少有人那么问她,又或者身边这人莫名让她觉得心安,于是,她诚实地答道:“这所医院,是我父母最后待过的地方。”

“他们是这儿的医生?”

“不是。”晚安摇头,“他们都是研究员,发生实验事故,被送到了这儿。”

顾寒山似乎想到什么,但又不敢确定。他得到的信息里,只说她在藤川市生化研究所工作。看她的模样,顾寒山下意识地以为,她应该是一路顺风顺水长大的。

“抱歉。”

“没事。”晚安轻扬起嘴角,脸上的笑看上去有些勉强,“都好多年前的事了。”

事情发生时,她才八岁,对生死没有太大的概念,只知道他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很远的地方,真的很远。

顾寒山看着眼前故作坚强的女孩,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抱抱她,两人不过才见两次面,她却轻易就牵动了他的心弦。可最终,他也没伸出那只手,只是将天台的空间留给了对方:“我还有事,上面冷,你也别待太久。”

“好。”

从天台离开,顾寒山去了池羽的办公室,对方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只是有些疑惑:“你竟然也会迟到?”

池羽看了一眼时间,与先前说的,竟晚了十几分钟,这可不像顾寒山的作风。

“路上碰见个朋友。”顾寒山不准备多做说明,在沙发上坐下,自然地跷着二郎腿,问池羽,“什么事?”

池羽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这些是我这两天赶出来的,千万别再摔了。”

“多谢。”顾寒山接过。

又听见池羽开口:“老爷子说,让你有空去家里吃顿饭,估摸着是想你了。”

说起来,池家到这两辈与他还算亲近,换成平时,顾寒山一定会拒绝。几百年来,他一直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他太清楚,一旦产生感情,分开时会多难受,可今天,他竟然意外地同意了。

“行,我有时间就过去。”说完,他并不着急离开,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接着道,“阿羽,帮我查个人。”

池羽眸光一闪,立即想到一个人:“唐晚安?”

他并不意外池羽的知情,点了点头:“嗯,越详细越好。”

池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猜到他的意图:“行,我找人去办。”

如此,顾寒山才带着药离开。

出院前,陈醉趁着晚安去办手续的工夫,找到池羽。

“池医生,你不送送我吗?”

池羽正在看片子,微微抬眼看了眼来人,又低下头:“如果每个患者走我都要送的话,就不用上班了。”

“真冷漠。”陈醉小声嘀咕道,抿紧的嘴角看似委屈实则可爱,“好歹相处了十几天,又是生死与共的关系,怎么着也算朋友了吧。”

“你想多了。”池羽敷衍地笑了笑,指着门口,“没事的话,慢走。”

陈醉干脆以退为进,走过去俯下身,双手撑在池羽的办公桌前,用极其撩拨的语气说:“那我就不打扰池医生了,但你可千万别等我一走就把我忘了。”

池羽往后一躲,艰难地表示:“很难忘。”

要说极不耐烦,可陈醉走时,他又忍不住用余光瞥向了门口,看着她骄傲地踩着高跟鞋、挺直后背、意气风发地走出办公室的背影,不由得皱起眉头。

还真是不知悔改,手没好全,又穿上了高跟鞋。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池羽连忙收回思绪,继续看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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