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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倾依瞬间如鲠在喉,看着两个半大的小家伙,心里不好受,光说漂亮话有什么用,是姚家明目张胆要价给她安排的亲事,价高者得。

“吃饭就吃饭,哪来那么多话!”

大清早的,韩靖存就去挑水,得走个半公里的路,这会儿正挑水回来。

边训斥着韩天凌边提着两个大铁桶,将打来的水倒进石头凿的水缸里。

韩天凌不吭气了,抱着碗扒拉着米。

虽然是剩饭,好歹有点油腥子,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

“吃饭。”姚倾依揉了揉韩天淅的小脸,这丫头常年冻的,两个脸蛋子红扑扑,可爱的模样很是讨喜。

坐在木墩的凳子上,姚倾依食不知味,她知道,韩家之所以这么穷跟她脱不了干系,娶她的彩礼不都间接给娘治病了么?

韩靖存坐在了她旁边,慢条斯理地吃着,话不多,吃相也相当文雅,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汗味。

姚倾依不由多瞟了两眼,怎么看,韩家老二跟自己年龄相当,模样还挺俊,侧脸如刀子刻下的一般。

为什么……小妈给安排的亲事不是嫁给韩家老二,而是老大呢……

她胡思乱想,韩靖存已三下五除二地填饱了肚子,“我去请人回来,给大哥下葬。”

韩天淅又哭了,压抑地抽泣,韩天凌仇视的目光时不时地在姚倾依身上兜一圈。

村民差不多都受过韩家恩惠,倒是热络,就在屋后不远的韩家田里挖了坟,抬着棺材吹吹打打地送葬。

丧酒是办不起了,也请不起人雕墓碑,说得好听是一切从简,说得不好听就是寒碜。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爹是个地主!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现在把我们家祸祸成这样,还赖着不走,脸皮真厚!”

韩天凌找着机会就埋怨上几句,嘟嘟哝哝,眼刀子一记接一记。

韩靖存忙着感谢来帮衬的人,姚倾依脸皮子薄,臊红了一次又一次……

她一言不发,低着头折回村子里。

公社大队就在村子口,姚倾依走进去时,不少人在背后交头接耳。

她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是心里过意不去,绿漆刷的大仓库,仓库里堆积着许多编织袋,而正中央摆放的是一张长桌。

戴着红军八角帽的中年男人正端着茶缸子,执着毛笔蘸墨,从右到左地记录着什么。

“你好,我是韩铁匠家的,我想做工。”姚倾依上前两步,温软的声调不高,神色是格外地诚挚。

中年男人头也没抬,在旁边的一摞文本里翻翻找找,眯着眼几乎趴在页张上,“哦,韩铁匠,他不是……”

他忽然话音一顿,这才抬起头看了姚倾依一眼,发现是韩铁匠家新媳妇,迟疑少倾,“还是收玉米地?你能行?”

这是之前韩铁匠分配的活儿,又苦又累,村子里一部分汉子都不一定能啃得动。

“能!”

姚倾依信誓旦旦,粉拳紧握。

以前在姚家,她没有能力左右自己人生,如今,她不仅要肩负起养家的担子,还要尽可能赚更多的钱,以后好好孝敬娘!

记下了出工名录,姚倾依这就背着背篓前往麓山。

烈日下,高耸的麓山绿油油一片,茂密的山林中大片玉米地,前些年开荒出来。

山势陡峭,仅仅是爬坡,姚倾依就累得够呛,两条腿仿佛生生折断了般。

好容易到了半山腰,她还顾不得喘上一口气,立马开工。枝叶干枯的玉米,叶片上布满了细小的刺,稍不留神就划破一条血口。

不多时,她已经掰了满满一背篓,背下山去到公社,又上了山头,来来回回好几趟,直到天黑,月亮爬上了荷花村,这才回了家。

还没进院子,就听了人声。

“我看她就是跑了,话说得好听,还不是嫌我们家穷!”

“三哥,要跑也是被你骂走的,你这么坏,谁愿意跟着俺们家一起吃苦……”

“我坏!隔壁王婶说了,就是她克死了大哥!”

姚倾依算是听明白了,韩天凌是受了挑唆,较了真。

穷山恶水出刁民,姚倾依早就有体会,这会儿挽着背篓推开了韩家的篱笆院,霎时间,两双黑溜溜的眼睛见鬼一般盯着她。

“我先洗个澡,再给你们做点吃的,饿了吧?”姚倾依声色总是温温婉婉的,放下背篓在墙角,往屋子里走的脚步也是不疾不徐。

韩天凌和韩天淅两两相望,半晌没回神来。

她家这便宜嫂子干嘛去了,满身汗味,明眼瞧着手臂上好几道豁口。

屋子里点了煤油灯,忽明忽暗。

姚倾依烧热水进了结婚的喜房,就着木盆冲澡,酸疼的肌肉仿佛久缝甘露,还没好好享受这片刻安逸,门外传来了喊声。

“嫂子,你在吗?”

是老二韩靖存低沉的声音。

“在!”

姚倾依生怕他推门,急忙应道,与此同时,抓着布子的手压在湿漉漉的胸口。

漆黑的屋外,隐约能从粗糙的窗帘上窥到女人身影,窈窕有致。

韩靖存蓦然红了耳根子,不敢触及玷污瞥开了视线,声色控制不住颤了颤,“邻居王婶找过来,要……要见你。”

王婶?就是那教唆韩天凌记恨她的人?

“好。”

姚倾依嫁过来时就没两件衣裳,一件喜服,一件素衣,守孝期间秀禾是不能穿了,素衣也脏了,只能翻翻找找,将韩铁匠的旧衣服套身上。

“你家可真会做事,大队分给俺家的活儿你们也抢!上辈子没吃过饱饭是不是?”

“俺家工分不够,饿死得了呗?”

当姚倾依走到院子里,月光下,木凳上一位傲气的妇人翘着二郎腿,扬起下巴鼻孔看人,嘴里嚷嚷得不停。

“怎么了?”姚倾依平静地走上前,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哎哟,新娘子,呸!新寡妇!”王婶啐了口唾沫,抖着脚尖咧嘴讥诮,“你还好意思问,麓山的玉米地你都给刨干净了,你家要活命,俺们家不吃饭的?还是说你把工分都挣了,养俺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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