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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動作一頓,轉頭看去——

煙花的光亮下,林晚和顧淮站在草坪邊緣,滿臉震驚。

「滾!」我爸沖他們吼,「少他媽多管閑事!」

我趁機爬過去,抱住他的腿,聲音顫抖:「爸……別這樣……讓我讀書吧……求你了……」

「放開!」他猛地抽腿,我卻抱得更緊。

「你他媽——」他暴怒,從兜里掏出刀。

噗嗤,我用盡全力主動撞了上去。

刀鋒狠狠刺入我的右肩膀,我疼得眼前發黑。

「殺👤了!救命!」林晚尖叫著沖過來,顧淮緊隨其后。

我爸慌了,猛地拔出刀,鮮血濺在他臉上。

他想跑,卻被趕來的顧淮一把按倒在地。

警笛聲由遠及近。

「賤人!你他媽陷害我!」

我爸被按在地上瘋狂掙扎,又來了兩名警察才將他徹底按住。

他沖著警察嘶吼:「是這小賤人自己往刀上撞的!老子根本沒想捅她!」

我躺在地上,看著漫天煙花,慢慢勾起嘴角。

兩次故意傷人,人證物證俱全。

爸,你會進去幾年呢?

8

我是在一陣尖銳的疼痛中醒來的。

肩膀的傷口火辣辣地燒著,麻藥的勁兒已經過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皮肉,疼得我指尖發顫。

病房里很安靜,只有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暮色沉沉地壓下來,像是要把人吞沒。

我微微偏頭,看到了她。

她就坐在我床邊,背挺得很直,手指緊緊攥著病床的欄桿,指節泛白

。她沒戴眼鏡,眼下是濃重的青黑,嘴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線,像是怕一松開就會崩潰。

——周宜蘇。

我的媽媽。

她察覺到我的視線,猛地抬頭,眼眶通紅,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值得嗎?」

就這一句話,我就知道,她全都明白了。

她明白我是故意激怒我爸,明白我算準了林晚他們會來,更明白我拼著挨這一刀,也要把他送進去。

我看著她,忽然笑了,眼淚卻先一步滾下來。

「值得。」

我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聽不見,可她卻像是被這句話狠狠刺了一下,整個人猛地一顫,眼淚瞬間砸了下來。

她伸手,顫抖著撫上我的臉,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嘴角的淤青,像是怕弄疼我。

「……小櫻花。」

她喊出這個名字的瞬間,我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疼得我幾乎喘不上氣。

——小櫻花。

這是我小時候的名字。

是我還沒被鎖進牛圈前,她抱著我,輕輕哼著哄我睡覺時喊的名字。

我以為我早忘了。

可原來,我還記得。

我張了張嘴,想喊她一聲「媽媽」,可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砸,砸在白色的被單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疼。」我終于哽咽著開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媽媽……我好疼……哪里都疼……」

第5章

不是肩膀的傷口疼。

是那些年,皮帶抽在身上的疼,餓到啃干草的疼,被鎖在牛圈里凍得發抖的疼。

是沒有媽媽我的疼。

她猛地抱住我,手臂收得很緊,卻又在碰到我傷口的瞬間僵住,小心翼翼地松了力道。

她的眼淚落在我頸側,滾燙的,像是要把我灼傷。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遍遍地重復,「都是媽媽的錯。」

「媽媽找過你的……真的找過……」

媽媽告訴我,她逃跑的那年,回到家精神崩潰,被娘家人送去了國外治療。

等她終于能回來時,村里的人告訴她,我凍死了,弟弟也被送走了。

我算一下日子,恰好就是我被我爸關進牛圈的那幾天。

我不吃不喝三天三夜,等到再出去的時候,把村里人嚇了一跳,他們都以為我死了。

我媽後來又偷偷回過一次。

她報了警,求警察將她的孩子帶回來,可證據不足,那里的人都是一條心,沒人敢管。

「……我以為你死了。」她哽咽著說,手指輕輕梳理著我干枯的髮尾,「他們都說……你死了……」

「那天你站在辦公室門口,我就在想你要是我的孩子也該這麼大,我去打聽了你的名字,小櫻花,你怎麼不告訴媽媽,真是個傻孩子。」

我哭得發抖,死死攥著她的衣角,像是怕一松手,她就會消失。

原來不是不要我。

原來她找過我。

其實不找我也沒關系,只要想過我就好。

這樣我就再不是沒有媽的孩子了。

9

法庭的空調開得很足,冷風從后頸灌進來,凍得我指尖發麻。

法官敲了下法槌,宣布我爸因故意傷害罪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三年。

我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掐進掌心的嫩肉里。

太短了。

短到不夠我弟弟長大成人,短到不夠我讀完一個大學,短到我媽還要提心吊膽,短到……他出獄后還是個健壯的中年。

我盯著被告席上的男人,他咧著嘴沖我笑,焦黃的牙齒在法庭的燈光下泛著冷光,仿佛在說:小賤人,老子遲早弄死你。

我的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我很后悔。

當時,為什麼沒讓他多捅我兩刀?

就在法官準備宣布休庭時,我媽突然站了起來。

「法官。」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生生劈開了法庭的嘈雜。

「我要追加訴訟——程建國涉嫌拐賣婦女罪。」

整個法庭瞬間安靜。

我爸的笑容僵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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