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玹渊说话时，那温热的气息，悉数扑在了顾玖漓的脸上，顿时，她的脸颊就有些发烫了。

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顾玖漓神色恭敬如常，“陛下，微臣愚钝，不敢妄自揣测圣心！”

楚玹渊在她面前总是自称为“我”，但顾玖漓不敢逾越半步。

“玖漓，我倒是希望你能多揣测揣测我的心思！”将顾玖漓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楚玹渊眸光晦暗，意有所指道。

他眼眸幽深，目光太霸道，还带着强烈的侵略性，这不该是一个天子看臣子的眼神。

顾玖漓不敢直视楚玹渊。

“陛下，你是君，末将是臣！”

不管楚玹渊是什么心思，顾玖漓作为臣子，君臣之礼就需要时时谨记遵从！

“玖漓，不是这样的！以前，我们一起习文练武、嬉戏玩闹、同桌用膳，甚至同床就寝……”

将顾玖漓的手牢牢抓在手中，楚玹渊神色热切，“我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的亲密无间。君臣之礼，在我们之间，全然不需要！”

握着顾玖漓柔若无骨的手，楚玹渊心中痒痒

他不禁垂眸细细打量，她的手白皙细嫩，指尖圆润，指甲颜色粉淡，握在手里柔软的像摸着一块豆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将军该有的手，反倒像闺阁里的千金才有。

楚玹渊心生异样，惊叹道，“玖漓，你的手真好看，像女孩子的手！”

顾玖漓心中大惊，清冷的面容，闪过一丝慌乱，迅速将手抽离了出来，背在身后，“陛下莫要开玩笑，微臣一男子，手怎么可能会像女子的！”

“陛下，当年，是臣年幼无知，不知礼数。陛下不曾怪罪微臣，实属万幸。如今，陛下贵为天子，臣万万不敢再有半点逾越，还望陛下恕罪！”

见她一副噤若寒蝉、急切的想要划清界限的模样，楚玹渊剑眉微蹙，心中甚恼。

心下却又烦恼，不知该将她如何是好？

楚玹渊知道，他对顾玖漓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却该死的无法忽视！

她，芝兰玉树般的人物！自己怎该有那般龌龊的心思？

楚玹渊的心情十分矛盾。

氛围变得有些尴尬，顾玖漓感觉置身火烤，楚玹渊看她的眼神太过热切了，让她想要逃避。

“咳咳。”顾玖漓不自在的清咳了一声，“陛下，若无其他事，臣恳请退下！”

“马上就到午膳时间了，玖漓，你陪我下盘棋，午膳就在宫中用！”

楚玹渊眸光微闪，他并不想这么快就放顾玖漓离开。

“陛下，君臣有别，微臣岂能留在宫中用膳？还请陛下允许微臣告退！”顾玖漓垂眸，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顾玖漓，这是圣旨，你想违逆不成？”顾玖漓的推托，让楚玹渊心有不悦。

“微臣不敢！”砰的一声，顾玖漓跪在了殿上。

见此，楚玹渊心中恼意更甚，自己已经放低姿态，迁就于她，她却如此不愿，不领情面，当真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吗？

楚玹渊凤眼微眯，看着顾玖漓冷声道，“顾玖漓，你就这么喜欢跪着？”

“回陛下，君臣之礼不敢忘！”

顾玖漓的话，真是让楚玹渊有些头疼，开口闭口不忘“君臣之礼”！

她就非要与自己唱反调？

楚玹渊拿顾玖漓真没有办法了，也懒得管她那满口的“君臣有别”，她爱说就随她说去，他就当没听见。

见楚玹渊不语，似乎妥协了，顾玖漓唇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芒，小心翼翼道，“陛下，微臣有一言，不知该讲不该讲？”

“讲。”将棋子放下，楚玹渊神色意外的睨了她一眼。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楚玹渊很好奇，她究竟要说什么。

“陛下，臣以为，陛下确实该选妃了！”顾玖漓清冷说道，此刻的她，似乎一点都不害怕楚玹渊发怒。

“顾玖漓！”楚玹渊怒声而起，手中棋子啪的一下丢在了棋盘上。

“陛下，您虽不愿，却不得不面对，前朝后宫本就息息相关的事实。您若一日不选妃，这朝堂官员便一日不安，便不能尽心尽忠，这于国、于陛下都是不利！”

似乎有理有据，可顾玖漓提及此事，真正的意图，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楚玹渊怒极反笑，“那你呢？朕若是不选妃，你就不尽忠了？再且，朕选妃，于你又有何益？竟让你如此不知死活的劝谏朕？”

“微臣只是为陛下考虑。”顾玖漓诚惶诚恐的从座榻上起身，又跪在了楚玹渊的脚边。

楚玹渊怒不可遏，伸手钳住了顾玖漓的下颌，让她无法避开他的目光，“好一个为朕考虑！那你可曾考虑过朕是否有喜欢的人？你又可曾考虑过朕对你是什么感情？”

一字一顿，楚玹渊厉声的质问就如带刺的鞭子，鞭笞在顾玖漓的心上，疼痛的让她脸色有些发白，而他那炙热的目光，更是让她坐立难安。

楚玹渊的话，她不敢深想，哪怕心底存有一点一点的奢望，在“三纲五常”面前，她都不能有丁点的非分之想。

“陛、陛下……”

哑然无声，她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回应楚玹渊。

她的大惊失色、惶恐不安，让楚玹渊终究拉回了理智。

松开了她的下颌，楚玹渊又恢复了惯常的冷酷，“顾玖漓，说来，你也已经是弱冠之年，朕也不见你成亲啊？”

成亲？

顾玖漓垂眸，心中泛起苦涩，这辈子她恐怕都成不了亲！

她一个假男人，如何能娶妻生子？

“陛下，微臣军中繁忙，无心家事！若真要成亲，微臣也只想找一个心爱之人，像微臣的爹娘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帝都人人皆知，老将军顾冀一生只娶了一位夫人，夫妻两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老将军战死沙场之后，夫人便殉情追随了去。

顾玖漓的话，让楚玹渊心口一滞。

原来，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想到，在以后的某个时候，顾玖漓会遇到那个心爱的人，他们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楚玹渊的心底就无端生出烦躁之意，他一点都不想看到那样的情景。

“出去。”突然厉喝，案上的棋子连同棋盘一起，悉数被楚玹渊拂到了地上。

此刻，他浑身都充斥着暴戾气息。

顾玖漓心头一颤，拧眉，完全不明白楚玹渊怎么就突然变了脸色，她却也毫不犹豫的退出了甘露殿。

他此时发怒，对顾玖漓来说无疑是让她摆脱了困境！

刚刚，她突然提起选妃之事，便是想要楚玹渊动怒，她好离开罢了！

他对她的试探，那般明显，若不想办法脱身，只怕楚玹渊会对她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顾玖漓不是怕楚玹渊会如何对她，她怕的是世人会对楚玹渊生出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