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中路变奏曲全文_第12章

听到有人说要报警，猥琐男立刻想溜，却被吃瓜群众团团围住。
他无路可逃，只好佯装镇定。
张陈玲打电话叫来了警察叔叔，还来了两位。
民警们先就地听取了林苑和猥琐男的陈述，双方当然各执一词。
一位身材矮胖的民警问吃瓜群众，“除了这位女士，你们中还有人听见这位先生说的话了吗？”
沉默震耳欲聋。
猥琐男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胜券在握。
“我！”
张陈玲上前一步。
“你也听到这位男士说 fuck you 和干干干了？”
“我没听到……”
矮胖民警愣了，“没听到你说什么呢？”
“但我可以作证，这个男人是个流氓！”
张陈玲恶狠狠地盯着猥琐男，看得他心虚，“我看见他偷拍！他在练瑜伽时用衣服作掩护，偷偷拍摄林老师的视频，还拉近镜头，对某些部位进行特写！”
猥琐男顿时吓得脸色煞白，额头也开始冒汗。
张陈玲继续义正辞严道：“他隐藏得很好，但还是被我发现了！所以，我在课上举手示意小林老师让她来给我纠正动作，就是想要告诉她有人偷拍！”
“没错儿，我也看见了！”张陈玲的圆脸朋友也走上前来，“我用手机把他偷拍的过程也拍下来了！”她打开了自己手机上的视频，向众人展示。
“我，我没有！……”猥琐男立刻慌了阵脚，两只眼珠在眼眶里乱弹，不敢跟任何人对视。
真相已经明了。
矮胖民警对猥琐男说：“先生，请把您的手机拿出来看看。”
猥琐男立刻变了副腔调，昂首挺胸道貌岸然道：“你们没有权力看我的手机！你们这是侵犯个人隐私！我拿的是美国护照，我要联系大使馆！I need to call my lawyer！……”
最后一句英文已经有点声嘶力竭。
“小子，先跟我们回派出所吧！”旁边一位瘦高民警一把架起了他的胳膊，然后对女人们说：“请你们三位也配合去做个笔录！”……
晚上九点多，小虞拉面研究所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营业了，可店里依然满座，不停有新单送进厨房。
虞适一如既往地忙碌着，他一只手提起煮面篮，另一只手机械地用长筷子翻弄着面条。
可他的脸上却阴云密布，两道粗眉几乎拧在了一起，慌乱的眼神时不时漂向餐厅的圆形玻璃窗外。
就在刚刚，他看见一辆警用面包车停在外面，从里面下来了两位民警。
不会是楼上瑜伽馆出事了吧？他心里嘀咕，但又觉得可能性极低，魔都治安很好，特别是梧桐区这一片从来没出过什么事儿啊！
他回想起上一次见到林苑，是她来瑜伽馆面试的那天，送别朱老师后，她开心地跑到店里感谢他介绍了这份工作，美人扬唇浅笑，眼波流转，整个人都在发光，他却在氤氲的雾气里迷失了自我，把面条煮了个稀烂……
临走时她说自己要备课，所以他这几天都没敢打扰她。
等他再次将视线从翻滚的面条转移到窗外，他愕然看见一帮人陆续上了警车：一个头顶地中海的男人、两位民警，还有三个穿着瑜伽服身材玲珑玲浮凸的女人。
这几个女人他看着都有点眼熟，其中一个好像是——林苑？！
WTF！他大惊，立刻扔下手中的筷子，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跑到店门外，可警车已经一骑绝尘不见了踪影。
马路旁边站着几个路人正在议论纷纷：
“刚才是怎么回事？”
“抓了好几个女的，肯定是扫黄的！……”
“那男的毛都快掉光了，还能一个人搞仨？……”
“楼上不是瑜伽馆吗？还是按摩院？……”
“小姑娘，没事的，别紧张，我们心里都有数了，做个登记而已，很快就结束。”
众人进了派出所，矮胖民警带着女人们来到一个房间做笔录，他态度温和，轻声安慰。
猥琐男则被瘦高民警带到了隔壁，十分钟后，瘦高民警推门走进了他们的房间，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小姑娘们，你们立功了！”
“蛤？”三个女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那男人手机里全是偷拍的女性照片和视频，马路上，商场里，公交地铁上，还有洗手间里……总共几百个 G……他是个惯犯！”
“哇塞，太棒了！”她们激动地紧紧抓住了彼此的手。
林苑眼眶泛红，她连日来凌乱不堪的内心在这一刻得到了神奇的治愈，她找回了些许自我认同。
张陈玲和她的圆脸朋友毫不避嫌地来了段 talk show：
“看他那副色眯眯的样子就不像个好东西！”
“他长得就像是 A 片看多了欲求不满！”
“可不，我刚才都想问他那大黑眼圈子是几宿没睡觉了？”
“他是吃了豹子胆吗，觉得咱们不敢报警？”
“还不是因为咱林老师长得太 zun 了，他没把持住呗！”
“用豹子胆换林老师一记熊掌，外加看守所免费食宿也不算亏哈！”……
林苑和两位民警强忍着笑。
“咳咳，我还没说完呢！”瘦高民警打断了她们的插科打诨，“我们还有进一步的发现！”
她们立刻安静下来。
“我们发现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同伙！他们把偷拍的照片和视频制成了影像制品，上传到外国的色情网站上牟利！对此还需要做进一步调查，但我们初步判断，这是一起跨国团伙刑事案件，情节严重，是要判刑的！”
“干得漂亮！”张陈玲振臂高呼。
大家激动地拥抱，击掌相庆。
“那些犯罪分子就是利用女孩子的羞耻心，才敢肆无忌惮地偷拍、骚扰、猥亵，甚至强奸！以往我们反复宣传，就是希望女孩子们都能像你们一样，在权利受到侵害的第一时间，就勇敢地站出来，协助我们将罪犯绳之以法！你们是最值得推广的正面教材！”
两位民警向她们竖起大拇指，然后相视一笑，估计以后宵夜可以加鸡腿了。
“今晚真的谢谢你们！”
刚走出派出所，林苑便转身向两个女人道谢，如果不是她俩挺身而出，恐怕她也难以自证清白，猥琐变态偷拍男更不会那么容易落网。
张陈玲唇角一勾，“林老师，女人帮女人天经地义呀！还谢什么？！”
“快别叫我林老师了，就叫我林苑吧！”林苑连忙客气。
“那咱们就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陈玲，就在 Lynn Yoga 旁边的斯嘉丽家政工作！她叫朱晓叶，是我的客户，也是我的好朋友！”
张陈玲边说边伸手揽过朋友，后者正在给加班中的老公发微信语音：“我已经从局子里出来了，放心吧！”
刚才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大家都登记了个人信息，林苑听到民警念她们的名字，那时她并没多想。
可是，朱晓叶？……她这才发觉，这名字听上去怎么有点耳熟哇……朱晓叶，朱晓琳？……
“你是……朱老师的小女儿？！”她指着倚在张陈玲身边的女人惊呼，嘴巴张大成了 O 型。
朱晓叶抿嘴一笑，她的眼神清澈凌冽，跟朱老师的一模一样。
朱晓叶记不清自己上次来 Lynn Yoga 是哪一天了，朱老师说她平时工作忙，她的确很忙，996 是家常便饭，可她还没忙到抽不出时间过来这个距离自己家还不到一千米的瑜伽馆。
她有些内疚，瑜伽馆基本都是爸爸一个人在打理，他住在浦东离得远，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如从前。她也想帮忙，但又不愿参与太多。
Lynn Yoga 承载了太多的记忆，每次去她都会恍惚半晌，像是在时光隧道中迷了路，之后要花更多时间才能从回忆中逃离。
她曾试图劝说爸爸关掉 Lynn Yoga，可是他坚持：万一你姐姐回来，发现耗费了她那么多心血的瑜伽馆不在了，她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朱晓叶不忍心戳破，她知道爸爸就是靠着这个缥缈的希望活着。
所以即便连年亏损，Lynn Yoga 还是每天准时开门，等待着已经回不来的主人。
朱晓叶这些年也投了不少钱在瑜伽馆上，她知道那都是打水漂一去不复返。
前些天，她得知瑜伽馆长卷款潜逃的消息，这不亚于一声惊雷。
她很清楚，那些还没消耗的课时，在资产负债表上，就是一笔巨额负债，Lynn Yoga 的无底洞似乎更加深不见底了。
上周末，她和老公带着爸爸出去吃饭，爸爸说馆里新来了一位瑜伽老师，于是她便约了张陈玲一起来考察一下......三个女人在派出所门口边聊边加微信，压根儿没留意到，夜色之中，瑜伽馆楼下那个整天梳着丸子头的拉面店老板正朝着她们走过来。
“林苑，你没事儿吧？刚才把我吓坏了！门卫大爷让我在院子外面等，你们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硬闯了！”
他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林苑的两只胳膊，猛地把她的身体转向自己。
林苑一惊，随即认出是虞适，后者脸上的表情复杂，说不清是惊喜中带着沮丧，还是沮丧中带着惊喜。
他的掌心炽热，盖在她微微发汗的皮肤上，像是两个熨斗，瞬间灼热了她的身体，热气一路升腾，把她的脸也给烧红了。
她觉得有点尴尬，忙不迭道：“没事，没事，我没事！”
“拉面店老板？”
张陈玲和朱晓叶也认出了他，她俩常光顾他的店。
虞适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松开林苑的胳膊，跟两个熟客也打了个招呼，他随即提议：“你们都饿了吧，去我店里我煮面给你们吃吧！”他也想顺便打探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一说我肚子还真咕咕叫了！”张陈玲不客气地摸了摸肚子。
朱晓叶低头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十点十分了，你的店关门了吧？”
虞适扬起下巴，语气中带点傲娇，“那是我的店，当然是我想几点开就几点开，想几点关就几点关啊！”
他那线条简洁的下颌线，一经温柔的月光打磨，更加像大理石雕塑般完美无瑕。
复兴中路，小虞拉面研究所。
“非营业时间”，门上挂着的木质吊牌把一对闻香而来的小情侣挡在了外面，他们好奇地趴在玻璃窗上向内窥探。
只见三个身穿瑜伽服活色生香的美人正坐在吧台旁热烈地交谈，一束暖光不偏不倚打在她们身上，吧台后面的厨房里雾气缭绕，一个年轻漂亮的丸子头男人正在煮着拉面。
里面是在拍摄偶像剧吗？小情侣疑惑。
“我是个大厂厂妹！”
朱晓叶将一只手架在吧台上，托住自己圆润的下巴，嬉皮笑脸地向坐在三人中间的林苑介绍自己。
说完，她抬手解开了马尾辫，海藻般的栗色长发瞬间散落在肩头。
“厂妹？”
林苑一怔，眼前这个韵味十足的女人，朱老师的女儿，竟然是在工厂里拧螺丝的女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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