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日，没什么事大都不大出院子，秦小娘的请安一概不见，西房五房的事一律不管，可有件事却不得不引起重视。

前世，煜哥儿自小就被这个秦家姨妈撺掇着，认为自己是他的杀母仇人，自己甚至还没来得及解释这一切就去了，他这一辈子都在怨怼中长大，甚至还被下了毒，年纪轻轻就去了。这大哥儿虽做错过事，可却是被那恶婆娘当了垫脚石，也实在无辜，自己还是得帮帮他。

“煜哥儿......”

白氏来的时候，小小的顾廷煜正趴在比他还高的桌案上练着字，年幼丧母使他的性格总是带着些少年老成。

听到白氏母亲的声音，廷煜下意识的要答应，可嘴巴张了张，却也没有半分声音漏出去。

他没忘记，秦家姨妈说过自己的母亲是被白氏母亲害死的，要不是她嫁进来，自己的母亲断然不会年纪轻轻就过世了！

“煜哥儿这字写的愈发好了。”

小小的孩子低着头，握笔杆子的手微微有些发颤，似乎是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恨意，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白氏又岂能看不出他与平日的样子大相径庭？

白氏不曾忘记，前世自己过世之后，这小秦氏进门，连亲姐姐的孩子也不放过，亲手给他的每日饮食里都放了蕈菇，加上煜哥儿身体本就不好，这孩子一辈子碰不上刀枪，仅凭着一手好字才得了爵溟几句夸赞。

到底是个可怜人。

拉拉他的小手，说道：“煜哥儿，你不应母亲的话，是生母亲的气了吗？”

此话一出，这小家伙突然就变了脸色，将自己的手一抽，恶狠狠的说道：“我有母亲！你不是我母亲！！”

白氏笑笑，并不接这个话茬，反倒将小廷煜写的几句大字抬起，缓缓念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煜哥儿最近念了不少书，字写得愈发好了。”

顾廷煜显得有些呆愣，按理说自己这样子说话，白氏母亲应该要训斥几句的，可她却只夸自己的字好看？

到底是年纪还小，心里总记不住事，前一秒还在愤愤不平，下一秒却声音小小地答道：“是父亲教我的。”

“那煜哥儿知道这诗的意思吗？”

“知道！就是说宝剑的锋芒是磨砺出来的，梅花的香气也是出于严寒。父亲说要经过磨砺才能有所成就！”

想到自己的父亲，小廷煜突然就开心了很多，其实自己对于母亲的记忆很模糊，可父亲总是偏疼他一些的，就算是有了小弟弟，也总是抱着自己教授经文。

而白氏却突然一愣，这爵溟，就从未管过烨哥儿，当真是偏心呐！

心里虽有些怨言，可孩子总归是无辜的，白氏轻轻揉了揉廷煜的头道：“那煜哥儿就做一个有所成就的人，好不好？”

小廷煜不明白，父亲说过只有关心自己的人才会对自己谆谆教诲，可明明秦家姨妈说过她是杀死母亲的坏人，白氏母亲怎么会希望自己有所成就呢？

小孩子总是藏不住话的，眼瞧着白氏母亲要走，小廷煜突然扯了扯的袖子，支支吾吾地开口：“白氏母亲......我母亲是不是你害死的啊？”

原也就没想着一日就解开这孩子的心结，今日来，就是想看看这孩子，以免被那秦小娘给利用了，可听到这首白的话，还是愣了一晌。

“煜哥儿觉得是我吗？”

小廷煜摇摇头，白氏母亲待自己很好，这一点自己是很清楚的。

蹲下身，和小廷煜齐高，认认真真地对着他说：“不是我，你母亲在我嫁来之前便己经去世了，她是为着顾家的前途牺牲的。”

“什么是牺牲？”小廷烨眨巴着眼睛，明显是还不能理解这个词。

“就是救下了整个顾家，你明白吗？”

小廷煜明白了，又不是很明白，可心里却也有了定论，自己的母亲就像是英雄一样，救了大家；而现在的白氏母亲也不是杀人凶手。

这个认知让小小的廷煜显得很兴奋，原来秦家的姨妈是骗自己的，可大人也会骗人吗？他很疑惑却也不提问了，总归白氏母亲不是杀人凶手就好。

想明白了这个事，小廷煜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又摸了摸的肚子说：“母亲，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煜哥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我己经有弟弟了，我想要妹妹！”

白氏摸摸他的脑袋笑了，脸上充满了慈爱，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骗，可唯独不能骗孩子，他会当真，会将这些污糟事埋在心里一辈子不痛快，所幸，一切都为时不晚。

从廷煜院里出来时，恰好遇见了来送点心的婆子，打眼一瞧，可不就是那常在秦小娘身边出馊主意的向妈妈？真没想到，这一世那秦家还舍得把这一号人物给那秦小娘。

“大娘子安好，秦小娘记挂着煜哥儿，差我来给煜哥儿送些小点心，可巧还遇见您了。”

礼数周全，可这话说得却是有些不中听的，就好像他秦家的那位才是正头大娘子，她白氏就像是底下的小娘一般。

常嬷嬷气不过，当即就回怼道：“一个妾室的婆子，正头娘子不曾问你什么，你行礼便是，做什么敢在大娘子面前说话拿乔？”

这向妈妈来前便打听过，这侯府里头的白大娘子就是个软柿子好拿捏，可这常嬷嬷却是个不识好赖的刺头，生怕惹到她了，当即行礼道：“大娘子明鉴，不是婆子我托大拿乔，实是因为这些话该是大娘子会问的，我便擅作主张先说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擅作主张？”白氏佯装生气，正色道。

“这，是奴婢的不是，大娘子恕罪。”

向妈妈有些发懵，不知这白大娘子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怎的突然变了性子，要计较这么些小事？拿着食盒的手不禁有些发颤。

“给煜哥儿送的什么吃食？要这般护着？”

向妈妈脸色突变了一刹，便又恢复神色道：“只是些普通的点心，不足为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