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岚不说话,只定定看着她。
炽热的夏夜,秋晚清被看得身上起了一层冷汗。
她以为她没听清,正要再问一遍时,宋秋岚终于开口了。
“安泽说今天是你结婚的大好日子,你为什么会在新西兰?新娘不用去参加婚礼么?”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很平静,却在秋晚清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她强大的压迫感和气场下,她出走的理智总算回归脑中。
“婚礼取消了。”
“为什么取消了?是为了来找安泽吗?这件事秋叔叔知道吗?”
宋秋岚根本没给他喘气的机会,一连串的追问像珠子落在玉盘上一样,砸出噼噼啪啦的声响。
沉默了几分钟,秋晚清才勉强憋出几句回答。
“来之前就取消了,和安泽无关,我只是担心他一个人孤身在外,才想着来看看。”
“孤身在外?”
宋秋岚笑着复述了一遍,语气里带着复杂的意味。
“有我这个亲姑姑在,他能出什么事?”
“可他今天上午差点淹死在湖中。”
听着她不过脑的反驳,宋秋岚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凝重。
“你是觉得我这个做姑姑的,监护没到位吗?”
秋晚清说的话虽然谦逊,可语气却是倔强笃定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陈述事实。”
“事实?”
宋秋岚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
声音瞬间变得严厉。
“事实是秋家没有正式收养过安泽,他当年姓宋,现在依然姓宋;事实是他父母早亡,年少不懂事做了些糊涂事,现在改正了过来,你就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事实是他叫你一声嫂子,你就该像疼爱小辈一样疼爱他,而不是生出一些超出伦理纲常的念头!”
秋晚清的脸色在他一句句的斥责中愈来愈苍白,直到最后,全无血色。
她垂下头,不敢再看那双亮如利剑的眼睛。
嘴里却还要同他辩个不停。
“您也说了,他不姓秋!”
“不姓秋就可以了吗?你忘了你比他大多少岁了吗?他爸爸妈妈看着你长大,你又看着他长大,怎么能这么糊涂!大哥大嫂在天上要是知道了你那些龌龊的心思,他们定然会后悔当年那么帮秋家!”
字字句句,如同惊雷一般在秋晚清耳边炸响。
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满脸写满了无措和绝望。
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喘不上气。
她死死握着拳头,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痛苦。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这些年,痛苦的何止安泽呢?我也只差要耗进去一条命!我知道是错的,所以我才找了人结婚,就是为了绝了他这份心思!就是为了让他安安分分地留在我身边!”
“只要他留在我身边,哪怕让我做一辈子的亲嫂子,我都甘愿!可他还是走了,抛下我走了!”
“他今年二十一岁,我们在一起二十年!他已经成了我生命里的一部分,成了我身体里的一根骨头,没有他,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流着泪,将那些从不为人所知都心事都说了出来,字字泣血。
宋秋岚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秋晚清。
在她心中,她是个不管遇上任何事都处变不惊,沉稳可靠、少年老成之人。
所以她才会放心把宋安泽交到她手上。
但她忘了,她的心态再怎么成熟,终究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会有情欲和爱欲。
时至今日,宋秋岚不得不承认,之所以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万分后悔当年没有把宋安泽接过来,后悔十一年里错失了无数机会。
更愧对已逝的兄长父母,愧对宋家的列祖列宗,愧对在她最难时伸出援手的秋家人。
可大错已经酿成,愧悔毫无意义。
她只能竭尽全力,去弥补、挽回这一切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