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A+ A-

大夏朝正值国运昌盛,当今愈加重视教育,鼓励民间开设书院,京都办了好几家书院,出名的也就京都书院和树人书院而已。

褚轻远和褚轻岚是京都书院的学生,小弟褚轻寒在树人书院,比二人上学时辰早,所以今晨未能碰面。姐弟二人进入书院后便分道而行。

褚轻远刚入座,一位娃娃脸少年就蹭到他身旁,是他的同窗兼好友沈罗,燕郡沈氏五公子,也是哥儿。

褚轻远见到沈罗,心中很高兴。沈罗乃庶子,燕郡沈家子孙众多,沈罗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因为哥儿的身份加上他自己讨巧卖乖恳求嫡母,才得来到京都书院上学的机会,没有特殊之处的沈家庶子就在燕郡随便哪个书院混日子了。哥儿少,因为能诞下优秀的孩子,除了褚家这种爱护后辈的,其他不论是出身名门还是寒门的哥儿的婚事都由长辈做主,一般都是被嫁到权贵之家,同时,这些利用价值大的哥儿往往会被好好培养。

前世沈罗未及弱冠就被沈家送给燕郡郡守做妾室,比褚轻远成婚早了两年,从那之后他就没能再见沈罗,也没有沈罗的任何消息,只是,听说那个郡守有十几房妾室和数不清的通房。这一回,也得为小罗儿做好打算。

褚轻远思绪千回百转。沈罗对好友的面无表情是习以为常。

沈罗完全不在意褚轻远的冷淡,自顾自开始说话:“阿远,杨家的请帖你应该收到了吧。杨家这种眼高于顶的大家族举办什么会是不邀请庶子庶女的,这次我居然收到了请帖!我疑心杨家弄错名字了,可是我嫡母说就是我的,还直接扔了我一套新衣服让我明天收拾好了一定准时去!阿远你觉得这事儿是不是...”

褚轻远当然曾经就听过这段话,可惜他当时没多想。他那时也想不到。

“不是花会。”褚轻远这次回答得干脆又肯定。

沈罗眼睛一亮,略带婴儿肥的娃娃脸晃了晃,整个身子往褚轻远身边缩,一双手攀这褚轻远的手臂,比小白狐还可爱。他就知道阿远脑子里想的比脸上的多得多,赶紧开口防止褚轻远等会儿懒得说了,“不是花会,那是什么?杨家请了一个京都的小姐和哥儿,这局有点深啊。”

褚轻远克制着捏沈罗脸的冲动,“是贵妃和四皇子。明日一起,漪澜小筑门前,如何?”

沈罗听到“贵妃和四皇子”就明白了个大概,深觉明日赴会鸿门宴。一听褚轻远明天在门口等他,两人一起好照应,他立刻表示同意。

两人交流小心翼翼,互相遮挡口型,声音低得都快听不清了。沈罗斜对着门坐,看见学士一只脚跨进门要上课了,他给褚轻远一个眼神,迅速悄悄地回到自己的位子。缩手缩脚的小动作又让褚轻远心头一痒。

散学后沈罗拍拍褚轻远的肩,就立刻朝外奔,他若是出去晚了,车夫回去会向嫡母告状,他会被罚。

褚轻远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出来,走近马车发现旁边还有一驾褚家的马车。马车上突然跳出一个俊朗高大的少年,少年笑得灿烂,“哥!”

褚轻远好似被吓了一跳,怔愣着,少年没发现,抢在朱砂之前接过褚轻远的书袋往手臂上一挂,“哥,姐姐她们今天好像晚了,你先上车坐着吧。”少年伸手支起褚轻远的胳膊好像打算扶他上车,才发现褚轻远一动不动地在对着自己发呆。

褚轻寒眉梢一挑,“哥,怎么了吗?”

褚轻远不出声,却微微颤抖着向褚轻寒伸手,在指尖快触及褚轻寒脸颊时又倏然像被***到一般收回手。褚轻寒眼睛透露着不解,眉头都要打结了。

褚轻远终于开口,仍是无波无澜的语调:“小寒。”

褚轻寒觉得自己大哥好像没问题了,对刚刚的事也不在意,又笑起来,“哥你是不是饿了,车上有糕点呢,上车吧,这会儿风大。”

褚轻远垂眸表示认同,踩上脚踏,被褚轻寒用力一托送上马车,迅速闪进车内。褚轻寒听车里头没什么动静,就放心地靠在车旁等姐姐出来。

车内,褚轻远无声地坐着,白皙清秀的脸上是两道泪痕,很快被帕子擦掉了。小寒,他的弟弟,真的很单纯,是长在阳光下。可是这样好的人,在前世,却被他一心爱护的妻子和那个女人的奸夫给害死了!沈鹊说,他是被那胆大包天的奸夫活活打死,再被抛尸池塘,后来他的妻子对外哭诉他是喝醉酒失足落水溺亡。

褚轻远知道弟弟不喜喝酒,更不会在外头喝醉,所以对弟媳的说法十分怀疑,可是他出不了何府,所有一切都是沈鹊高兴地说给他听。褚轻远信了九分,因为那个弟媳本就是以不堪的方式进入褚家的。

褚轻远伤心后又在心里笑了,他还有机会让弟弟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他也绝对要让小寒这辈子幸福平安,还有姐姐伯父伯母和小罗儿,他们都会好好的。空荡荡的车厢内,褚轻远的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一双含泪的杏眸乌黑明亮。

一刻钟后,书院差不多空了,褚轻岚总算是出来,褚轻寒赶紧迎着姐姐上车回家了。

晚间一家人一起用晚膳。饭后请来家里养的女先生说书。

褚轻寒觉得今日这故事没趣儿,扭头想与哥哥姐姐说说话,可是那两人一位看话本听故事,一位看账本听故事,都没发现他殷切的眼神。

俞氏见儿子脸颊圆鼓鼓的,眉头深深皱着,手指还在椅子上划来划去,觉得好笑,推了推丈夫让丈夫瞧一瞧。褚瑾义对儿子瞥了一眼不想看第二眼,对上了妻子的眼神又不敢说什么,只好把游记挡着脸。

俞氏将手中清茶轻轻放下,“你们三个的新衣裳都送到了,等会儿回房上身试一试,有不合适的地方回头告诉我一声,再请人家改改。另外,你们姐弟俩去花会不能太迟,明日叫朱砂和白英早点催你们起身。”

褚轻岚从账本中抬头,“娘,轻寒的衣服该一次少订两件,他现下开始抽条儿似的长,尺寸都能一天一个数,那新衣还没穿就能穿不上。”

褚轻寒肯定不在意衣服多少,这种事只要完全独立姐姐就好。

俞氏颔首,褚轻寒是男子,发育得早,她就不小心忘了儿子这个年纪其实是开始长身量的。褚瑾义看他们没什么事了,挥手让小辈都回去休息,自己拉着妻子的手率先离开。

褚轻岚的院子与两个弟弟的院子方向相反,带着大丫鬟白英径自回了。

兄弟俩并肩走着。

褚轻寒去书院很早,不知道请柬的事情,他慢慢地转身倒着走,与哥哥散步,“什么花会啊哥,我能去么?”

褚轻远让丫鬟们在前头照着,一边给弟弟看路,一边答:“明日杨家在漪澜小筑设了个花会,邀请女子和哥儿。”

褚轻寒“哦”了一声,“杨家一向高调,总是听说杨家的宴会特别费心思,这花会应该很好玩?我还没去过花会呢。”

“不好玩。你去不方便。”褚轻远冷冷打破弟弟的幻想。

褚轻寒又“哦”了一声,都是女子和哥儿的聚会他自然不方便去,他就是想跟哥哥姐姐一起。一阵风过,他觉得有些冷,就正着走了,让丫鬟们快些。

到了燕归院,褚轻寒习惯性地目送哥哥进去。褚轻远在靠近门的时候转首对弟弟示意,让他别耽误快回屋。

褚轻寒回到自己屋子,一直想着方才褚轻远回头的那一幕。森冷惨白的月光下,平时看来白皙清秀的少年在朦胧中显出几分仙气,白到发光的肌肤莹如白玉,纤细修长的颈项看上去比白瓷更脆弱,柔和精致的眉目专注地看着你,让人不禁被吸引,想靠近触摸…

褚轻寒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差点儿摔下床,在床上滚了几圈,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赶紧逼自己入睡了。

皇宫

华美空阔的棠梨宫寂静无声,不见一丝灯火。

月下,坐在栏杆上的红衣青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浓厚夜色也掩不住绝美容貌。

赵弦知此刻脑中心中满是另一个人的模样:月光下美得好似神仙一般的少年,轻而易举地惑人心神。

“轻远…远儿…”赵弦知喃喃低语这个藏在心中两辈子的名字,指腹轻轻摩挲白玉扳指,好像在抚摸什么人。

良久,一声轻笑泄出。赵弦知勾着唇,心情十分美。“长大了,更好看了,今年十五,明年就能谈婚论嫁,真好。杨家做了件好事,明日可得好好露脸。”

赵弦知带着一身湿气走进书房点上灯。穿着珍珠白寝衣的俊美青年褪去红衣时的艳丽张扬,显得整个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逸出尘。

赵弦知铺开宣纸,娴熟地开始在纸上挥墨。须臾,笔停,画成。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净的手将画轻轻捧起,挂到墙上。作画人聚精会神地对着画,只见那画上是远看月下燕归院之景,这画作一挥而就,月下美景跃然纸上,但确实只有景物房屋。

素来镇定自若的二皇子殿下却对着画露出傻笑,越笑越傻,都快咧开嘴了,好像画上有黄金…又是半刻钟过去,他才慢慢恢复正常,一弹指灭了灯火,飘然转出书房去。

全文阅读>>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