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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成帝安排了几个成年皇子前往桓林山行猎,锻炼锻炼身子骨。
临出发前,

太子往兰房殿过来了一趟,与郑皇后说了一会的话后,就偷摸地往申容所在的偏宫过来了。

离成婚不过只余半月,他也忍不住。
前一两月因为前朝事多,

偶尔来兰房殿只能与申容对视个几眼,话都说不了,难免更加心痒痒。
这回又要外出,

哪怕就是出去个三天,也忍不得要过来说上个一两句。
问申容想要他带些什么回来。

申容笑了笑,说什么都不想要,只要“您平平安安的就行。
”太子略一皱眉,“当真不要?

这季节林子里的好东西可都出来了。
别到时候我猎到了好的,你又眼馋。

”这男人硬是想献殷勤的时候,就不能一味地泼冷水了。
申容脸上的笑绽放得更加艳丽,

漆黑的眼珠子一转,认真想了一会才说,“那您给我——”话说一半,尾音刻意拉长,

放慢几分。
刘郢不由地伸长了脖子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她。
太子这样子倒有些可爱,

愈发不像当初的他,不经意间眸子里总会带着冷漠、疏离。
她嘴角收回了一些笑,

不再刻意逗他了。
“我要您在桓林山见到的第一朵花。
”“这么简单?”“是啊。

”她点了点头,又刻意坐远了些。
毕竟做过夫妻,就算心里能忍住,

但身子也会不由自主地靠近,这都不是她脑子能决定的事了。
何况她本来也年少。

哪怕是那一世,也都是不到二十五岁喝下的毒酒……一想到过往,

心里的***又忽地被冷水浇灭,只剩下一片凄凉的,经大火烧过,寸土不生的荒地。

倒是也好,时不时回忆从前,就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接近刘郢是为保全申家人的性命,

无关和他的情爱。
但正血气方刚的刘郢不这样,他可忍不住,

尤其这会还是在兰房殿——皇后的眼皮子底下。
正因为怕,所以更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就索性又和上次一样,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还紧了紧手臂。
不过这回做了准备,

也有了经验,动作终于温柔许多。
甚至能自如地说几句亲密的话,“再等半月,

半月……”“你就能搬去含丙殿了。
”太子偏着头,呼出来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熟悉的檀香,

还有些热乎乎的,就盘旋在申容的额头上方,将她垂下来的发丝也挪开了几缕。

后来那触感也柔软,带了些凉意。
厮磨了很是一会,连两只手都环上来了,但到底恪守规矩,

没再往下。
她也终究还是迷糊了,迷糊到后来刘郢是几时走的,都记不太清楚。

但那日的事不知怎么就被郑皇后知道了,刘郢作为储君,自然没有人会去指责他,但坏了礼,

总该有一个受罚的人。
叔衣动用戒尺前,还是忍不住低声说了句,“您忍着些,

一会就过去了。
”申容垂眸摇了摇头,“没事。
”郑皇后好歹给她留了些脸面,

刑罚之前殿内的几个宫奴——包括田婉儿在内,都屏退了出去。
等叔衣动手的时候,

殿内只余戒尺摔打肉骨之声,盘旋升至梁楹间,回响甚至比原本的声音还要来得震耳欲聋。

直等到四十道皆数完成,她才开口说话。
“知道错了吗?”“知道了,娘娘。

”申容跪下身去,将额头贴在冰凉的地板上。
以一副最卑微的模样呈现在这位***面前。

“眼看着就要成婚了,就这几日都要生事。
如何不劝着些太子?”郑皇后捻裙从座上起身。

一双精致的丝履靠近,就停在申容头顶上。
那上头绣有华美繁琐的凤鸟纹样,

排排金线缝合整齐,无一点瑕疵。
其实这些金银绸缎的材质,

长安城内***富贵的人家也穿得起,不过穿得起是一回事,能不能穿就又是一回事了。

此刻她的脑子里就只生了一个念头:往后步步小心,按着安排做事,等到了太康十一年,

她就也能穿上这样的丝履了。
……兰房殿内发生的事,其实不用过多去打听,

也能清楚里头的文章。
更何况这时申容已经与叔衣走得近了。
只是令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

告密的人并非田婉儿,而是那日恰巧路过的钟元君。
刚刚好路过,

刚刚好从门缝中瞧见那一幕,又刚刚好——告诉了郑皇后。
她垂首望向了自己的手掌心,

那上头敷了厚厚一层药,又由田婉儿亲手给她包扎完好,现下其实已经没了什么痛感了。

但她却仍旧觉得难受,掌心的疼痛仿佛钻入了胸口,绞得里头的筋骨盘根错节,压着心肺,

叫人难以喘息。
三日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太子就回来了。

同几个皇子在前殿和皇帝说了一会话,在自己的太***没待一会就往兰房殿过来了。

申容手上的伤还没好,这几日便都是由田婉儿侍奉着郑皇后。
太子往正殿一坐,

没扫到自己未来媳妇,纵有疑惑,却也没像之前那样直白地表现出来了。
到底大婚在即,

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越到了这时候就越该安分一些。
不然抓了错处,自己也讨不着什么好。

郑皇后说话间也不提,甚至头一回让田婉儿往刘郢那边过去服侍着,

“也没见你与婉儿说过几句话。
怎么着将来也是你的人,自己得懂得把水端平咯。
”说着,

又对田婉儿提起了田家人,“田司直最是疼你,也忍了几个月没往宫里来传消息,

你也受了委屈。
”话里的暗暗提点,其实多是为太子考虑。

申安国与田子士都是皇帝要提拔的人,申家是因名声大,女儿才占了个正妻的名分,

已是得了最大的便宜。
回头两个女孩娶进来,太子还只偏宠一个的话,

那天家又是把田氏一族摆到什么位置去了?要这样,还不如当初就许给刘子昭好了,

起码还是个正妻。
犯不着做这与人低声下气的小妾。
郑皇后虽然平时多宠申容一些,

也确实是真心看重她,想收为贴己的人。
但真到了大层面上,

顾及的就不能再是私底下的情感了。
怎么说刘郢也是未来的皇帝,自己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将来好说歹说需要靠着他,就算血肉不连着,总归是有连着的东西在的。

就怎么也要提点着些,教导着些。
刘郢也很是受用地听着,

当着郑皇后的面接过田婉儿递上的热水,与她道了句,“这几月你也辛苦了。

”田婉儿颌首低眉,柔声说,“殿下,妾不辛苦的。
”三人再说了一些话就散了,

刘郢走之前还是不放心,便差人往偏宫去看了一眼。
尽善回来回话,

“说是您走那日晚上被皇后打了掌心,这几日都在屋子里头,娘娘只让她休养着,不必出来。

”太子眉心一拧,“为什么事打的?”尽善额上沁出了汗珠,抬手挡在嘴边,

与太子耳语解释——只大概知道是为婚前不礼的事,但具体是怎么传出来就不清楚了。

毕竟那日几个宫奴都被赶出了寝殿。
大家也都知道皇后的脾气,便不敢过多往外议论。

就尽善这次去问,都还是带了些太***一宫的***,才探出个所以然来的。

“那你再去打听打听,母后又是如何知道了的。
”刘郢听着也心虚,跟着嗓音也沉了。

他走了几步,忽又想着方才的田婉儿。
从前也没见母后这么积极地将她提到自己跟前来过,

就算是提醒自己一碗水端平,又何需一定要挑着个申容不在的时候?

这么再一回想——头回受田氏的拜见时,母后就表现得偏爱申容,话也说得直白,

指不定田氏就是为那次心里埋下的怨恨。
便又回首招来尽善,问“田氏是不是同储妃住一块?

”尽善还捋了捋这称呼背后的人物,过会才点头,“屋子离得近,但不住一块。
”刘郢闻言,

眉头一皱,已是知解。
那就是了。
除了她,还有谁能去皇后面前告这种事的状?

宫奴们没这么大的胆子,几个老的,譬如叔衣那些个,刘郢也都不是没接触过,

知道这些人精们的处事态度。
要那回真瞅见了自己与申容亲热,除非是闹得实在荒唐,

才会去皇后面前告一嘴,以示惩戒。
可那天不过搂着亲了个额头,几个老媪就算是有要说的,

也顶多是到申容面前去提醒几句就得了,还不至于这么不会做人,

要犯险去得罪了自己同将来的储妃。
虽说太***的人管不到兰房殿来,

但要是心里真计较着这事,将来就是屁大点事都能拿来做文章。

宫里头的这几个主人平时说大方可以大方,要说小气,也可以是天底下最小气的。

他刘郢就先承认自己也是这么个人,不在意的事可以就这么算了,永远不提,

但要是真弄恼了他,是势必要还回去的。
他不信这些个奴隶们心里没一杆秤,

也就才入宫的人不知道罢了。
这么一琢磨,干脆又让尽善别去打听了,回头要再打听出个事,

又连累了申容。
“叫人把带回来的春花给她送去就成。
别提挨了打的事,

再安排人留神这几***恢复得如何,回来说与我听。
”尽善连忙应下:“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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