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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确肿着脸,跌跌撞撞闯进我的灵堂的样子。
还挺滑稽的。
白芍突然冲出来的时候,我心一抖。
不是让这丫头拿着我的玉佩,找太后放她嫁人吗,怎么没听我的话?
白芍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死死拦在我的供台前:
「陛下,今日是娘***头七。
」
「你跟贵妃在江南,玩得好吗?」
「怕是早把我们娘娘,忘到脑后了吧。
」
这丫头不要命了吗!
上次她替我说话,被沈确罚去浣衣局做了半年苦工,都忘了吗?
沈确一脸心痛地又摔又砸,质问白芍怎么有胆子诅咒皇后。
姜行止这时候抱着我的牌位冲进来,一拳把沈确***在地。
因为皇帝几个月的冷淡,我的灵前一个吊唁的人都没有。
沈确瘫在地上,没了往日指点江山的气概。
白芍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我给她的那枚玉佩,递在沈确眼前。
沈确瞳孔极度收缩,我知道他认出了我们成婚时的信物。
白芍是跟我最久的婢女,最懂我的心思。
她站在沈确面前,字字泣血:
「我们姑娘,是全京城最耀眼的明珠。
」
「她十五岁,就能在战场上砍下漠北狼王的头颅。
」
「全天下的儿郎,谁人不倾慕她?」
「偏偏姑娘觉得,百姓的安危是她的责任,整个梧国的***,也是她的责任。
」
白芍的声音越说越悲戚。
「她是满心欢喜,嫁进这宫墙里的。
她在位每一天,何曾辜负过皇后这个称号。
」
「你却拿姜如意这种小人来诛她的心。
」
沈确怔怔的,眼角划下泪来。
灵堂四周存放了很多冰块。
我看着棺木里脸色发青的自己,忍不住跟着白芍一起叹气。
在宫中油灯一样熬了这么久。
我都快不记得,当年我鲜衣怒马,号令万军的时候。
是什么光景。
沈确来姜府求亲的时候,家里其实都不同意。
阿爹说我。
只会带兵打仗,弄不来宫墙里的弯弯绕绕。
如今八年过去,当时那个踌躇满志的我。
终究还是托大了。
沈确强撑着桌角站起身来,挡住了姜行止想把我带走的手。
他双眼通红:「姜且是我的人。
」
「就算是死,也要葬在皇陵里。
」
姜行止眼都不眨一下,抱起我就走。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清冽的晚风把少年的话送到沈确耳边:
「陛下,你还不知道吧。
」
「你的好贵妃,早就把我阿姐的牌位从宗庙里扔出去了。
」
「以后她只是姜家女,不是沈家妇了。
」
沈确靠着墙,高大的身子慢慢滑落在地。
苏全在门口半晌,这时才敢进来扶他。
沈确抓着苏全的手,好似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把玉佩抵在胸口,眼神里满是希冀:
「你说皇后这次要多久,才能原谅朕。
」
「朕给她唱摇篮曲,她能不能快些回到朕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