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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动作止住，我有些诧异地回头，见荀垚仍是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只好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安，抿唇道：「侯爷请讲。
」

片刻安静后，我看见荀垚缓缓站起身，轻声开口：「敢问神医，人生有多少个八年……」

闻言，我浑身一僵，只觉心头冷风呼啸而过，犹如沉入海底。

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他该不会是……

不，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会认出我的！

我僵直了身体，轻轻将颤抖着的手藏入袖中，强装镇定。

我有意敷衍他，荀垚却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我身后，似无助又似绝望道，「吟儿，我不想再错过第二个八年了。
」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般，我面色骤然一白，颤抖着唇缓缓转身，果不其然看见他脸上熟悉的痴狂，和浸满绝望的神色。

既然已被认出，我便不打算继续装聋作哑，而是咬紧下唇，许久像是终于认命般道，「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
为何不戳穿我？」

悲伤之情油然而生，我听见荀垚苦笑一声，悲戚低述：「傻吟儿，我千辛万苦才找到你。
如果戳穿了你，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

明明已经决定不爱了，可当再次听见他如此沉痛的哀哭声，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我仰起头，试图止住这犹如决堤的泪水，却见冷色月光之下，荀垚缠在眼眸上的白色绸带已然被眼泪浸湿，苍白的脸庞上两行热泪如雨下。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荀垚落泪的模样。

此刻的他看上去是那么无助、悲伤、可怜，仿佛是个知道自己即将被人抛弃的幼儿。

我眼中闪着泪花，心中却骤然一痛。

原来，悲伤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若换作以前，我早控制不住自己飞奔向他，哪里见得了他潸然泪下的模样。

但今时不同往日，我与他已然隔着灭门之仇，我可以不恨他，但我却不能再与他有任何的可能。

于是我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绝情才是对他最好的仁慈，「侯爷如今权势滔天，***之上再无多少人有资格入您的眼。
还请侯爷放过我，也放过自己。
」

「曾经的苏吟儿已经死在八年前那场围剿中，如今活着的，站在你面前的，只是***游医木婉。
侯爷，你可明白？」

「明白？呵呵呵呵呵……明白，明白什么？」荀垚脸上哀戚神色一怔，下刻染上癫狂般道：「你是要我明白这短短八年时间里，你对我早无爱意，还是想让我明白你已经爱上了其他人？吟儿啊吟儿，为何你可以做到这般无情，你以为那***与徐熙在假山后面干了什么，我当真一无所知吗。
」

此言一出，我顿时面色一惊，听见荀垚微仰起头，如受到何种难以言说的痛楚。

泪水顺着他白皙的脖颈下滑，他却无知无觉，好似快要窒息般痛苦道，「是，我爹是有错，他害你们苏家至此，便是将他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可是我呢？我又何错之有啊！凭什么他犯了错，却要我来抵罪？吟儿，你明明知道的，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若说此前我还能勉强装作无情的模样，那么此时此刻我却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剧痛。

到底是曾经爱入骨髓的人，哪里就能那么轻易，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终于，我微颤着，伸出手为他抹去眼角泪水。

第一次感悟到，原来痛彻心扉，竟是这样的感觉。

我轻轻抚上他苍白的脸庞，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错不在你，你一点错也没有……但是我们再也回不到最初了，这点你明明早就知道的，不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