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县忽然下了一场大雨,明月在乌云后头玩起捉迷藏,夜如墨染。
李闲枕着双手躺在床上,心思早已飞到了天外去。
卢俊生离开后萧正就让人带他回来休息,萧家父女似乎是在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再也没有出现过。
趁着这段时间,李闲从活泼且管不住嘴的秀儿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他所在的秦国可不是前世的秦朝。皇帝姓杨,开国已有近百年,历史比秦朝久远了太多。
而萧家历代经商,积累了不菲的财富,但到了萧正这一辈,萧家资产却越做越少。
有自知之明的家主萧正一向保守,却趁着多年前大秦战乱,前线吃紧,拿出了平生积蓄的勇气做了一次豪赌——将大半家产都给捐给了朝廷。
随着战乱平定,先帝不仅赐下爵位,而且看在萧家起到的带头作用上,居然将安平一带的官盐营贩权赐与萧家,每一份卖出的官盐,萧家都能从中抽得一分利!
这也正是卢俊生先前提到的萧家的“摇钱树”。
这棵摇钱树使得萧家家产日丰,不少人都眼红的很,先帝驾崩之后,卢家就第一个跳了出来,意图通过迎娶萧青颜将贩盐之权纳为己有。
卢家是安平商界龙头,叔父又是朝廷命官,根本无人敢和卢俊生争这风头,无奈之下,萧家只能使出抛绣球招亲的下策。
原本卢俊生早已安排好一切,那绣球他势在必得,谁知半道杀出李闲这个头铁的大傻子,坏了他的好事,这才有了今日种种。
“原来是个工具人!”李闲有些郁闷。
秀儿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但至少可以确定萧大小姐并不是真的想嫁人了,只是找个人来挡住卢家的逼迫。
不过李闲很快被其它东西占据了思绪,毕竟那张清丽的容颜就像是肯尼迪遇上了子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仔细想想似乎也不错,不用每天应酬客户喝的烂醉,也不用每天关心股票涨跌,每天吃饱喝足荣华一生,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李闲忽然间豁然开朗。
打工赚钱?没意思!
争霸天下?与我何干!
这辈子要是能躺平,自己干嘛还要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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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是个天生乐观的人,朋友以及合作伙伴们对他的评价是“心太大”,但也正是这种性格让李闲在前世能够从容应对危机,最终成就一番事业。
到了这辈子也依然没变,虽然才刚穿越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但这一晚李闲依然睡地很香。
次日一早,李闲起床伸了伸懒腰,坐到了紫檀桌前翻开没看完的书。
原主的脑子里尽是些八股文经义策论之类的东西,昨晚李闲让秀儿取了些县志之类的书来打算恶补一番,只是古人自上而下的书写方式看的眼酸心累,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大夫好像真说对了,姑爷不仅记不得日子,连衣裳也不会穿了····”
看着看着,秀儿的声音就从窗外飘了进来,也许她自以为说的很小声,但李闲还是听见了。
他原本穿的衣服早已破损,昨夜萧家让人送来了新衣裳,结果那衣衫足有十几个系带扣结,李闲穿不习惯,就敞开了衣领,结果让秀儿给误会了。
没过一会萧青颜慢步走进房内,今***换了一身紫色云罗长裙,眉间隐有几分忧色,惹人心疼。
见李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书,萧青颜眸子里露出几分赞许,微微福了福身道:“李公子。”
原主是个死读书的,从没和女子打过交道,李闲只好照着电视剧里的模样,抱拳还了一礼。
这一下却惹得秀儿吃吃地笑,萧青颜倒是并未多言,接着道:“今日要给爹娘敬茶请安。”
给岳父母敬了茶就要改口,以后没有萧小姐和李公子,只有娘子和夫君。
心里打定了主意李闲丝毫不犹豫,起身道:“好,走。”
“公子且慢。”
萧青颜却是出声唤住了李闲,停顿了一会,道:“有些话,还是要和公子说清楚。”
果然来了。
李闲停下往出走的脚步道:“萧姑娘请说。”
萧青颜道:“这次招亲,实是因为卢氏逼婚···才不得已为之。”
听到这李闲就已经猜到萧青颜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他并没有打断。
“我们名义上是夫妻,青颜也不会另嫁他人,但夫妻之实,请恕青颜暂时不能履行。”萧青颜说罢,小心打量起李闲的神色。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李闲虽然娶了老婆,但要是兴头上来了还得靠五姑娘。
李闲点头笑道:“应该的。”
前世恋爱数年结婚后尚有貌合神离的夫妻,更何况匆匆抛绣球找的便宜老公?
萧青颜轻咬下唇,接着道:“这个暂时,并没有期限。”
李闲笑道:“能理解。”
见李闲风轻云淡,萧青颜有些意外,随即道:“三年。三年后公子若是想走,我会写一封合离书,再赠一些银钱,届时公子若有想做的事,萧家也可以帮忙。”
听到这,李闲倒是有些佩服眼前的富家千金。
世人皆知男女离异的意义并不相等,李闲离开萧府自然能够再娶,但对于萧青颜来说便不一样了。
李闲今年十七,萧青颜还要大他一岁,三年后即便有人不嫌萧青颜曾为人妇,二十一二的年纪在这个时代也已难再寻郎君。
为了萧家,眼前的女子倒是丝毫不吝啬付出。
李闲的爽快出乎萧青颜的预料,但也正合她的期待,谈妥了这份婚前协议,萧青颜再无负担,带着李闲去往正厅。
岳父昨天就见过了 ,丈母娘还是第一次见。
岳父萧正人如其名,面向中正看着很有正气的样子,岳母则相反,面色和蔼笑容拂面,给人一种温婉又好相处的感觉。
敬完了茶萧老爷便起身离开,虽然是形式夫妻,但还是要和那些亲戚说一声府里添了人口,萧家不少亲戚好友在外地,这一趟得早些动身。
而如今经营的重任大半都交在萧青颜身上,昨日和卢家几乎撕破了脸,她则要去商会试探看看其它商户的态度,为日后做打算。
最后只留下岳母和李闲留在厅里。
李闲本想回去继续看书,岳母面带笑容招了招手留住他道:“闲儿,来。”
李闲稍稍走近了些,就听岳母和蔼道:“到了萧府就当是自己的家,青颜脾气倔些,但其实也是个需要依靠的娇人儿···”
一通长篇大论足有半个时辰,虽然岳母是很好说话,但李闲也听的快睡着了。
“老爷、小姐!不好了!····”
在李闲将将要睁不开眼皮的刹那,匆忙慌张的大喊声传了进来。
“出大事,出大事了···”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踉跄着跑进厅里,纵使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是念念有词。
萧夫人看清来人,问道:“于掌柜,这是怎么了?”
于掌柜身宽体胖,弯腰撑着膝盖喘了好一会才道:“有客人说、说在铺子里买的酒坏了,大骂咱们店大欺客,还说要去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