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点点头。
女子出嫁前，不能与新郎见面，这是规矩。
周锦绣这个时候搬出去，却也意味着，她与宋怀远的婚事已定。
换句话说，或许他们连日子都已经选好了。
翠儿担忧的看着沈惜，“姑娘，您没事吧？”
沈惜笑道，“你放心，你姑娘我没那么脆弱。”
初得知宋怀远要娶平妻，她确实伤心欲绝过，可在见识过宋家人的冷漠后，她想通不少。
“翠儿，你去将我陪嫁的那些房屋、铺子、庄子的地契拿来！”沈惜道。
“姑娘，您是要……”
沈惜淡淡道，“我是以防万一，宋家不一定会同意和离！”
宋家什么情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宋怀远之所以敢娶平妻。
其实不过是仗着她已为宋家生了一儿一女，往后余生，离不开宋家而已。
他们以为已经拿捏住她了。
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翠儿取来装地契的匣子。
匣子上了锁，翠儿用钥匙打开，便见里头整齐叠放着十几张地契。
沈惜将地契一一取出。
眼眶微微发红。
想起出嫁前，母亲怕她嫁进宋家受委屈，给她的嫁妆是添了又添，最后不仅陪嫁了十几处庄子、房子、铺子，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盘栽摆件，还陪嫁了三十几个下人。
母亲说宋家是新贵，家中人手少，她多带些人去，也好快速的掌控宋家，将权力捏在自己手里。
如今，老夫人房里的两个大丫环、宋怀素房里的两个贴身婢女，都是沈惜从沈家带来的人。
除此之外，各院的管事、厨房里的掌厨、采买，以及外院的几个小厮，都是沈惜的人。
翠儿指着叠放在地契下面的一堆下人的卖身契道，“姑娘，从前跟着您陪嫁过来的人，您如何安置？”
“真到了那一天，我会询问过她们的意思，让她们决定是去是留！”
翠儿信心满满道，“沈家出来的人，都不会留在宋府，咱们可是沈家的家生子，世代都受沈家恩惠，宋府欺负姑娘您，他们断不会再为宋家卖命！”
其实沈惜倒不担心下人会不会跟她走。
而是担心若将他们留下来，宋家不会善待他们。
这些年，他们表面是在给宋家做事，可实际拿的还是沈家的工钱。
她一旦走了，宋家未必肯付他们工钱。
到时候，他们的处境可想而知。
沈惜将下人的卖身契拿出来，将地契重新放回匣子里，锁上。
她将匣子交给翠儿，“你把这些东西送到姨母那儿，请姨母暂代我保管，必要的时候可变卖！”
翠儿立马明白了沈惜的意思。
这些铺子、庄子，每年都盈利不少。
不说养活整个宋家，但也能抵消大半开销。
府中众人的首饰、衣服，也全是来自沈惜陪嫁的铺子。
翠儿又问，“姑娘，那些放在库房里的摆件、珠宝玉器呢？”
那些东西可都是老爷和夫人为姑娘精心挑选的，有些甚至是独一件，可不能便宜了宋家。
翠儿想到了，沈惜又何尝想不到。
但和离尚且艰难，全身而退，就难上加难了。
“若他们肯好聚好散，那我散些钱财，也无碍！”
次日一早，沈惜早早起床梳洗。
她回来也有几日了，也该去拜访齐家。
齐家是她沈家二嫂的娘家，是京城出了名的书香世家，家中有族学。
且族学一直办的很好。
出过不少有能之人。
世家贵族都争相将家中孩儿送过去。
当初宋瑾腾要开蒙，她厚着脸皮去了一趟沈家，求了二嫂将宋凝雪和越瑾腾放到了齐家的族学中去。
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齐家送些礼物，以表重视和感激。
可因之前受伤，在庄子上养了半年的伤，因此，她已有好些时日不曾去过齐家拜访了。
昨夜让人送了贴子，今日一早前去拜访也不算唐突。
沈惜正要出门，却收到齐家送来的一封信。
她打开信一看，方知，宋凝雪和宋瑾腾早在半年前，便退出了齐家族学。
信件上说的客气有礼，可字字却透着疏离。
能入齐家族学之人，极少有人中途退出。
除非迫不得已。
如若不然，便是打先生的脸，打齐家的脸。
沈惜脸色骤变。
退出齐家族学，不仅得罪了齐家，还意味着，再也进不去了！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翠儿见沈惜看了信之后脸色极差，她忙接过信看了看。
这一看，她的反应比沈惜更大，“这是谁的意思？这不是要毁了腾哥儿吗？”
腾哥儿之前在齐家学的一直不错，齐家那位先生还说若是腾哥儿肯努力些，将来考取功名不是难事。
沈惜大步便朝着宋怀远的院子走去。
刚走了几步，想起宋怀远这会还在上朝，没回来，便又转道去了宋瑾腾的院子。
一进院子，便见贴身伺候宋瑾腾的小厮换了人。
一个陌生的男孩，正坐在廊下打盹，宋瑾腾的房间房门紧闭。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那小男孩瞧见沈惜来了，先是一愣，而后立马爬起来行礼，“夫，夫人……”
“你是谁？金豆呢？”沈惜冷声问道。
金豆是她原先配给宋瑾腾的贴身小厮，比宋瑾腾年长两岁，从沈家下人的子嗣中千挑万选出来的。
她深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一个贴身的小厮，对一个孩子的影响，远比亲人长辈还要大。
小厮见沈惜声色俱厉，吓的缩了一下，而后赶紧道，“奴才叫石桥，半年前便跟着腾哥儿，从未见过什么金豆……”
沈惜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竟没想到，宋瑾腾身边的人，半年前就换掉了。
这么大的事，竟无一人与她商量！
沈惜没再理会石桥，而是一把拉开房门。
果然，宋瑾腾还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觉。
屋子里有些乱。
之前上学用的书匣子被随意的扔在一边，上前一摸，便能摸到一层淡淡的粉尘，已是许久不曾用过。
沈惜已是气极，可更让她气极的便是，那书匣子里竟有声音，她打开一看，里头放着一个小笼子。
小笼子里关着一只蛐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