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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音僵硬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盛添启。

这个从自己身体里掉下来的肉,她向卿以墨低头,委身于他也要保住他皇位和生命的孩子,如今却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要她,为天下牺牲。

原来……刚刚那个眼神,不是犹豫,而是愧疚和心虚。

楚清音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浑身麻木,精神浑噩。

“添启,你……”

她很想说些什么,可看着盛添启低垂的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心里。

最后只问了一句:“你可知去大祁和亲,意味着什么?”

大祁与大盛敌对了百年。

他们要她这个大盛太后去和亲,不过是想将大盛的颜面踩在地上。

而作为棋子的她,生不是,死不能。

只能一日一日的煎熬着。

盛添启不敢抬眼看她,只有沉闷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百姓为先,君次之。还请母后以江山社稷,百姓安危为重。”

几句话,他将楚清音逼上了不得不答应的路。

楚清音也再无话可说。

她环顾朝堂,那些熟识的,陌生的臣子,她的父亲,兄长,卿以墨……

所有人,都在以沉默,逼她和亲。

楚清音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生,好像无人爱。

就算曾经拥有,也早已失去。

滚烫的泪意在眼眶里弥漫,浑身的力气,像被一股无形之力抽干。

她无奈,也认命的开口:“好。”

“哀家……会去和亲。”

心明明应该是撕扯的痛,可好像痛到麻木,竟然没有任何知觉。

楚清音站起身,就像失了魂魄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寿康宫。

殿内。

绿竹得知了和亲之事,也替楚清音感到委屈。9

“小姐,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呢?”

“当年是老爷逼迫您入宫,为了卿太傅你不得不从,后来为了陛下,您也是殚精极虑,他们怎么能都不记得?”

“我现在就去将一切真相都告知卿太傅,他一定会帮您,不让您去和亲的!”

绿竹说着,就要走。

楚清音却拉住了她。

她摇摇头,笑容苦涩:“他不会信我的……”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了挚爱的陈轻轻,前尘种种,没必要也没意义再提起。

说多了,只会显得她更卑微罢了。

只是楚清音心里还有一些不甘,最后都化作了无妄的自嘲。

“绿竹,你说我这一生,像不像是个笑话?”

七年前,她为了救卿以墨的性命,入宫为妃,与不爱的男人生儿育女。

如今,她已是太后之尊,却还身不由己,要远赴敌国再为妃嫔。

她这一生,怎就不是个笑话?

楚清音想着,冰凉的泪,沾满了脸颊。

……

和亲队伍离京的那日,雨雪霏霏。

盛添启携着一众大臣站在城墙上,目送着一行队伍走远。

马车里。

楚清音一身红凤华服,满头珠钗,双眸却空洞涣散。

这一次,她没有再让绿竹跟着了。

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在大祁活多久?

楚清音想着,忍不住掀开车帘,回头看一眼故土。

马蹄扬起的灰尘里,楚清音只能模糊地看到些影影绰绰的身形。

却仍认出,那些送行的人里,没有卿以墨。

他连最后送她一程都不愿。

楚清音心脏又一阵酸涩,慢慢的,又开始麻木。

她看了好久,直到离开大盛国土,再看不到城墙上迎风飞舞的大盛旗帜,才收回黯淡的眸。

……

而就在和亲队伍出发的三日后,大祁国都陷入了一片尸山血海。

卿以墨骑在马上,手里的银白长枪往下滴着血。

他垂眸看着已经死的透透的大祁国君,脑中却想起那日朝堂上的楚清音。

她是大盛的太后。

可那日,她无措又惶然的神情,像是找不到家的孩童。

他从没见过楚清音那般脆弱的模样。

甚至此刻,卿以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兵来到大祁,杀了大祁国君,屠了大祁皇室……

他明明该是恨楚清音的。

是她负心薄幸,抛弃自己进宫。

可想到她会在大祁受苦,他就无法接受。

“太傅,已确认,大祁皇室,无一人存活。”

前去查看的士兵回来回话。

卿以墨从思绪里回过神,看了眼哭声哀绝的大祁皇宫,沉声下令:“收兵。”

大祁国灭,楚清音也无需和亲。

他匆匆赶回大盛,准备让盛添启下圣旨,拦截和亲队伍。

可宫内,一片愁云惨淡。

听闻卿以墨带来的消息后,盛添启原本挺直的背脊,倏地弯了下来。

“怎么会呢?为什么……会这样?”

他呢喃着,眼里的泪先一步掉下来。

卿以墨看在眼里,又看了眼周遭欲言又止的大臣们,心中有些不安。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勉强压下情绪,请求道:“陛下,大祁覆灭,还请下旨召回和亲队伍!”

盛添启却摇了摇头:“没有意义了。”

卿以墨呼吸微滞,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剧烈。

他想问清楚,就见盛添启苦笑着说:“昨夜和亲队伍传来了消息,母后她……吞毒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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