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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阮蕴如约到了老宅门口,祁砚的车已经等着了。

这次没带司机,祁砚自己降下了驾驶位的窗户,在皱着眉抽烟。

“祁总。”阮蕴跟他打招呼,坐到副驾驶位置去。

副驾的座缝里有一根萝卜丁口红,隔着衣服硌到了她。

这根口红不是她的,看样子,是它的主人“不小心”留下来宣示主权。

阮蕴抽出来,看了一眼,随手放到了汽车扶手箱里。

显然,祁砚也看到了她的动作。

“阮蕴,你就这点好,大度又懂事。”祁砚发动了车子,语气听不出情绪。

阮蕴一只手背在身后,绞紧真皮座椅,面上却淡然一笑,没有作声。

懂事?她也想哭着扑进他怀里质问他刚才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

可她有什么资格?

见她不语。祁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开口问,“去面试了?穿这么正式?”

因为从律所直接过来,阮蕴还穿着黑色的职业西装裙。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下次不许穿膝盖以上的裙子。”祁砚一边启动车子,开进老宅去,一边说。

都要离婚了,还管这么多?

阮蕴心里诧异,却也只是“嗯”了一声。

祁家的老宅占地上千亩,规模堪比大观园,这几年修葺重装了无数次,却依然带着古代大户人家的森严感。

车子一路开进了老宅的地库停好,祁砚屈起手臂,用臂弯示意阮蕴。

阮蕴挽上去。

“在奶奶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记得吧?”

阮蕴又“嗯”了一声。

祁砚对她这个回应很不满:“阮蕴,你们南城人,多说一句话是会判刑吗?”

阮蕴知道,祁砚喜欢陈若若那种活泼开朗带着点娇气的女孩,她这个锯嘴葫芦在他那里显然不讨喜。

“我知道了祁总。”她忙说。

“在奶奶面前,要叫老公。”祁砚说。

*

祁家的家庭情况很复杂,祁砚的父亲祁青山有四个老婆。

祁砚是大太所生,所谓的“嫡长子”,但他母亲早就离开了祁家,去庙里吃斋念佛了。祁砚从小学起便跟奶奶长大,对老太太最是孝顺。

“老公。”阮蕴尽可能地乖巧地叫了一声。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阮软,祁砚怪怪地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如今管家的是二太,其他两位太太带着孩子住在别处。

所以老宅里,除了祁砚的奶奶,还有他的父亲,二太,以及二太所生的一对龙凤胎儿女,祁霄和祁云。

二太“教子有方”,一对儿女见到祁砚和阮蕴,赶忙热情地迎上来。

“大哥大嫂回来了!”

阮蕴都已经习惯这虚情的热情了。见祁砚板着脸,她只得从善如流地打招呼:“阿霄,阿云。”

“弟弟妹妹跟你打招呼,没听见吗?”祁青山见不得祁砚的扑克脸,气得拍了下桌子。

“哎呀,你这脾气。”二太赶忙上前阻拦,“砚儿或许想事情呢,没听到。”

她替祁砚找的这个借口够拙劣,祁青山怒气更甚:“两个大活人,冲过来他会看不见?”

祁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挑挑眉,不置可否。

“小王八羔子!”看到祁砚轻蔑的神色,祁青山一个茶杯丢过来,擦着祁砚的脸飞到了对面的墙上。

“干什么呢。孩子好容易回来一次!”是祁砚的奶奶从外面进来,她“笃笃”地敲着拐杖,“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够大了,该死了,所以故意想气死我老太婆?!”

一听这话,祁青山和二太赶忙过去把老人扶进来。

“妈,您别这么说……我不说他就是了。”祁青山跟自己的母亲陪着笑脸。

这一幕,从阮蕴刚嫁到祁家就在上演,如今,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奶奶。”她乖乖的打着招呼。

老太太进客厅时还一脸的怒气,见到阮蕴这才露出了点笑模样。

“诶,宝贝孙媳妇来了。”她把拐杖放在一旁拉了阮蕴的手,左瞧右瞧,看不够似的。“最近工作挺辛苦吧,又瘦了。”

老太太都知道她工作很久了,而祁砚还以为她硕士没毕业。

阮蕴赶忙扶着老太太坐下,半蹲在她面前阮言道:“不辛苦的,奶奶。”

“还说不辛苦呢,黑眼圈都出来了。咱们祁家又不是养不起你,不用那么拼命。你给奶奶生个重孙儿,奶奶把家业给你,哪里用得着去给人家打工哟。”老太太乐呵呵地替阮蕴把额前的碎发别在脑后,说。

还有两个孙辈在一旁听着,老太太这句话简直就是在给她引战了,阮蕴面上八风不动,心却紧了紧。

她余光扫了眼其他人的脸色,二太到底心思更深一些,看上去没什么变化,祁霄和祁云早就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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