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觉察到季松云骤然变换的情绪,仍在继续道:“季小姐,您放心,离婚后,我绝不会打扰您和宋先生的生活,我、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啪”地一声巨响,季松云一个巴掌骤然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
季松云的脸色沉入锅底:“赵书源,你有什么资格同我提离婚?”
“怎么,你现在是给我来欲擒故纵这一套,故意气我,是吗?”
她掐着我的脖子,将我往后推去。
那种极致的窒息感,瞬间让我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声,猛地蹲了下去,用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不要、不要打我……”
“求你了,我错了,不要打我!”
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不停地往地上撞着。
那一刹那,季松云的眼神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的眼神有片刻的恍惚:“赵书源,你……怎么?”
可下一秒,宋知琛却揽住季松云的肩膀,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皱着眉头道:“赵先生,你放心,我和松云真的没什么的。”
“我只是暂时无处可去,松云念着往日情义,才让我暂住于此。你何必演这样的戏,用这样的法子来逼她?你明明知道她一向心软……没关系,我可以搬出去。”
季松云脸上的震惊,逐渐转为恍然,旋即怒火中烧,看向我的眼神中满是愤然。
宋知琛的脸上却露出浓重的哀伤:“松云,我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的生活……”
“这个家,我说了算。”季松云打断他的话,冷声道,“赵书源,你不是喜欢装吗?那就装到底!”
“你想在外面住,没问题!”
情绪紧张的我闻言,像骤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清醒过来。
跪地上前,猛地抓住了她的裤脚,眼神也恢复清明。
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发出一声冷嗤:“从今天开始,你就睡在泳池边,直到你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谁也不准给他任何的被褥!”
她一脚踢在我的心口,恶狠狠道:“还有,如果你真想离婚,可以!但是——”
“叶秋必须归我!”
我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然后发出凄凉的笑声:“叶秋,叶秋……叶秋归不了任何人。”
“叶秋已经死了,她还能归谁呢?”6
听闻叶秋的死讯,季松云没有难过,也没有悲伤。
反倒升起厌恶之色:“赵书源,你真够令人恶心的。”
“连女儿的生死,都可以成为你演戏的筹码是吗?”
“你这样咒自己的女儿,就不怕有朝一日女儿她真的——”
我猛地抬头:“我没有骗你!”
宋知琛叹息一声,道:“算了,松云。”
“赵先生恐怕是太累了,所以才……”
季松云握住宋知琛的手,满脸怜惜:“知琛,你就是太过善良,才会总是被人欺辱。”
“要不是你善良,也不会被国外那群人这样欺负,最后连学业都没能完成,只能回国。”
“要不是你善良卖了自己唯一的房子,将钱打给我,当初,我们季氏也没办法渡过难关,还害得你如今流离失所,连一个可以住的地方都没有……”
“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你的心意。”
两人浓情蜜意的转身往楼上走去。
徒留我满心震惊。
我仰起头,看着两人的背影,陡然爆发出巨大的嘲笑声。
可笑、可恨!
原来季松云一直都不知道么?
那笔帮助她们季氏渡过难关的费用,是我卖了去世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一套房子,得来的!
我一分钱都没给自己留下!
原来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成了宋知琛的善良!
我被家中的佣人拖向泳池。
冰冷潮湿的池水旁,我紧紧地将自己蜷缩起来,希望自己能够躲到任何人都找不到。
这是叶秋教我的。
她快要死去的时候,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爸爸,你像这样缩起来,小小的,藏起来,那些老师就没办法找到你了。”
“爸爸,叶秋没办法再陪你了……”
“爸爸,妈妈是不是再也不会来接叶秋了呀?如果叶秋死了,她会来接叶秋的骨灰吗?”
那天,甚至是叶秋的九岁生日。
我在电话里苦苦哀求季松云,我跪下向她求饶,我说叶秋快要死了,求她来接自己的孩子。
她却极尽冷漠:“管教所里不愁吃不愁穿,不过是没蛋糕而已,你至于撒这么大的谎骗我过去吗?”
“她不认错,就算是死了,也别想回来!”
叶秋小小的手,垂了下去。
那双大大的眼睛,却还睁着,死死地盯着电话的方向。
她好像直到最后还在问:“妈妈,你真的,一点、哪怕一点,都不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