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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华是越想越生气。她去了趟茅房,回来也没搭理建国,转过身去,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了。

建国看邵华没有表态,而且还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也就没再往下说。建国也脱下衣服,把身子转到另一面,没一会睡着了。

建国母亲的身体近两年不太好。肺气肿的毛病让她无法再做正常的工作。没办法,她只能在家做些简单的家务。

如今建业已经上班了,小丽初中毕业,也参加了工作。

现在夏母忧虑的就是建业已经到了该处对象的年龄了。可是,据她观察,建业根本就没有打算找女朋友的意思。这种事儿自己又不能去催他。

怎么催呀?自己困难了半辈子,手上依然没有积蓄。总不能再像建国那样赖婚吧。

建国的婚姻,就让她够闹心了,以至于邵华从搬走到现在就没怎么没再登过她的门。

夏母这些年也是肠子悔青了。可又能怎么样呢?当时就是那个情况,那个条件。自己不那么去做,又能怎么做呢!这个事儿如今已经坐实了。再想怎么解释道歉,邵华也不会原谅自己。但是不管怎么说,建国算是有家有老婆也有孩子了。尽管夏母知道自己亏欠了邵华。

如今邵华这样冷落自己,那也是情有可原。现在也好,将来也罢,她都不奢求邵华对她有什么原谅。只要她邵华能和建国好好过日子就行。

可怜的夏母,饱经风霜了半生,辛辛苦苦地总算把建国他们养大,结果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导致了婆媳之间的关系如此僵化。

夏母也因此心情一直很压抑,久而久之,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建国不知道母亲的心事儿。多少年来,对母亲依旧是耿耿于怀。这样一来,建国不得不理性地去看待自己的母亲。

母亲在建国的心里一度没有了位置。那时,建国从心里记恨母亲。好在后来建国逐渐地成熟了,对母亲的做法也就不再放到心上。再加上母子连心,建国也就慢慢地在心里又重新接受了母亲。

近些天,建国明显地看出母亲身体越来越差,就说服母亲去医院检查一下。

对于建国母亲来说,她可从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即便是现在胸闷气短的很严重,她也没有去医院的想法。所以建国无论怎么商量她去医院,她都是那句话:“把你的小日子过好了,比啥都强。”

其实,建国母亲也知道,建国现在家里的地位没有邵华高了。自从她邵华有了钱以后,已经不把建国当回事儿了。就凭建国那点工资,建国母亲怎么忍心去医院。她知道去了医院,自己会查出很多毛病。到时候为难的还是建国。

建国看自己不能说服母亲去医院,就去了附近的诊所王大夫家里。

王大夫是去年从外地搬过来的。据说他看病的手艺还不错。打针、号脉、抓汤药,口碑都挺好。

建国很礼貌地敲门。

王大夫从里屋走出来,推门一看是建国。说道:“哎呦,稀客,稀客。是夏技术员来了。我就说么,别人是不会这么有礼貌的,还知道敲门。”

那个年代,当地的人们都自来熟。认为自己不是外人,无论去了谁家,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以至于闹出不少的笑话来。

建国在井下和工人闲聊的时候,就有个老工人说,他有一天去了谁谁家,想找他借点东西。大中午的,没敲门,就直接闯了进入。

进屋一抬头,那家的两口子正在做爱呢。结果那家女主人被他吓得“妈呀”一声。

这个老工人也非常不好意思地退着出来了。

他不说是自己退着出来,听笑话的人也就那么一笑,算过去了。可他偏偏说他是倒退着出来的,这下大家可有话说了。有人说他看了一场真实版的肉搏战而恋恋不舍。也有人说他是不是受了刺激不想走,也想过去要亲自参战,不然怎么会不掉头就走呢。

结果弄的那个老工人是有口难辩,任由大家说他、笑话。

……

寒暄一番,王大夫客客气气地把建国让进屋里。

建国看了一眼王大夫的家,虽说很凌乱,可是到处都是书。

建国闻着浓郁的药香味,看着凌乱的医学书。瞬间,他对王大夫肃然起敬了。

建国从小就喜欢看书。随着不同年龄,看书的种类也在变化。唯一没变的就是《伤寒杂病论》,尽管他还有相当一部分内容看不懂,建国也会在没事的时候去琢磨,去品味。

建国的举动,王大夫几秒钟就看明白了。

“你也喜欢中医?”

“说不上喜欢,就是爱看些中医方面的书籍。”

“你看哪个部头的书呢?”

“啊?!哪个部头?”建国没听说过。

王大夫笑笑说:“就是你读哪本书呢?”

“《伤寒杂病论》。”

王大夫听建国说到伤寒论。话匣子可就打开了。从脉论说到六经辨证,又从桂枝汤说到抵挡汤。王大夫就好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股脑地说了很多很多。

内行听门道,建华认真地听王大夫对伤寒杂病论的见解。王大夫不愧为老中医,就这么一番话,让建国是茅塞顿开。渐渐地,母亲的病,他好像是有了新的认识,心里不知不觉地呈现出了枳实瓜蒌薤白汤加丹参饮的想法。

就在这时,从东屋走来一个看上去二十几岁的女子。

“我爸这是他乡遇故知了。可好久没看他这样兴奋了。”

建国顺着声音看去。高跟鞋,长挂针织外衣。外衣内衬着浅黄色圆领内衫,高档大气。就这一身打扮,放眼全城,也是很难看到第二的。

女子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大眼睛释放着十足的精气神。圆脸上露出特有的骨感。一对小酒窝在不经意间时不时地出来点缀着。

虽说建国没有学过易经八卦,可他也看得出,王大夫的这个姑娘是一副旺财相。

“王大夫,这是你姑娘?”

“对呀,我就她这一个姑娘。”

王大夫姑娘端来一盘洗好的苹果,放到桌子上。转身出去了。

太惊艳了。建国目送着王大夫的姑娘离去。

王大夫姑娘走到门口,猛地回了下头,仔细地看了一眼建国。

“我就这么一个姑娘。刚从杭州回来。之前和她对象干了几年针织品生意。这不,离婚了,生意也不做了,回来了。”

针织品?建国心里一亮。“王大夫,我能跟令女聊聊针织品方面的生意吗?”

“怎么,你想下海经商?”

“不是我,是建业,总惦记去做点小买卖。”

“丽霞,丽霞——”

王大夫的姑娘丽霞走来了。

建国拘谨地和丽霞聊了一会儿。

王大夫对他们的聊天内容不感兴趣,借故离开了。

丽霞也没有保留,就把做针织品生意的门道,进货渠道和她的人脉关系说个精透。

“我想让我弟弟做这行。在咱们本市,你看行不行?”

“可以呀。但据我观察,走量不会很大。算是小本生意。”

“你估计,投入大概需要多少钱?”

就在这时,王大夫又走了进来。

丽霞看了一眼王大夫,随口叫了一声:“爸——”

“你没在这儿呆过。你不了解小夏。这孩子不错。”王大夫一边翻阅病例,一边说道。

“进货这块,”丽霞又看了一眼王大夫,然后说道:“进货我有渠道,先不用拿现金。半个月后能返回一半就行。”

建国心里突然窜出一股感激的情绪。他用感谢的眼光看了丽霞好一会儿。

丽霞被建国直直看着,有点不好意思,起身走了。她走出门的时候,说道:“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丽霞走了。王大夫走过来说道:“建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呀?”

建国说明了来意。

王大夫说道:“你妈这人刚强,这些年拉扯你们也真不容易。之前你妈来过,我知道她的病情。你妈主要是心脏的问题。就现在的医疗水平,还没有根治的可能。我建议过她吃点中药。”

“对了,建国,你不是喜欢中医吗?还有一定的基础。我看你可以试试给你妈开个方子,给她调理调理。”

建国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王大夫说了,也根据母亲的舌诊和大概的脉象说出了自己的治疗思路。

王大夫听完之后,说道:“你很有悟性。只可惜你走的是仕途之路。不然我一定收你为徒。”

建国灵机一动说道:“王叔,我虽然不能有幸成为你的徒弟。但是以后我会像对待自己母亲一样孝敬你。因为我爱好中医。恐怕以后少不了来麻烦你,请教你的。”

王大夫看着建国,会意地笑了。

回到母亲家里,建国急忙给母亲开了方子,然后让小丽去药店抓药,临走的时候,建国给小丽扔下二百块钱。

天色已晚,建国走在回家的路上。

春天的气息就是好,花虽然没开,可是绿草茵茵的。空气中弥漫的是温和,清新。

躺在炕上,建国在想:明后天有时间一定去一趟工商局。那里有他的老同学。他要了解一下,租柜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邵华这些天,心里不太高兴。建国这一阵子不是加班,就是下班回来总走。晚上也不像以前那样天天缠着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堆空气,对她爱理不理的。

邵华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转着身子。

建华拿着《脾胃论》,眼睛不时地盯着书,翻看着。

“哎~,邵主任明天要往我们组里加人。”邵华看了一眼建国。

建国依旧在看书,没有说话。

“他加的这个人是他的小姨子。”

建国回头看了一眼邵华。说道“他小姨子?”

“他小姨子不是一直在休病假吗?怎么又突然来上班了。”

建国想到了自己单位也有这种情况存在。

前一段时间,孙井长单独和建国提到一件事,希望建国给帮帮忙。

孙井长有个小舅子,因为工伤一直在家休养。后来建国也知道,其实孙井长的小舅子根本就没什么大碍,当初也就是脚踝韧带拉伤,可是一休就是四年。

最近听说建国主抓的段队效益不错,就想把自己的名号挂在建国管辖的段队里。但是人不能来上班。

这种事,对于建国来说,却是很难办。如果答应了孙井长的请求,段队的平均工资就会少了一些,这样,段队和工人都会有意见的,弄不好,出勤率就会受到影响。工人也会牢骚满腹,骂街骂娘的。

要是不答应孙井长的请求,自己又在他的手下工作,于情于理对孙井长都不好交代。影响可不仅仅是领导之间的关系,更主要的是孙井长毕竟是一井之长,直接对矿里负责,他要是经常背地里说他建国如何不懂人情世故的话,影响的可是建国未来的前程。

经过再三考虑,建国决定请孙井长喝上一顿。

酒杯一拿,感情可就近乎了不少。建国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然后说你小舅子就是我小舅子。有啥问题都是咱们自己的事情。怎么办都好说。

酒喝的有点高了。孙井长也品出建国刚才话里的味道了。“你说啥呢,怎么我小舅子就成了你小舅子了呢。你小子,是不是喝多了?”

不管怎么说,建国要求孙井长的小舅子还是要来点卯,干点力所能及的工作。孙井长也觉得建国有些为难,就答应了建国的要求。过后孙井长的小舅子还真就每天都来上班,只是有时下井有时不下井的。大家都知道这小子是大井长的内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邵华那边不行,邵主任安排他小姨子进家电组,那分明是来监视她邵华的。

建国想来想去,然后趴在邵华的耳朵上说怎么怎么办。邵华一听就笑了,“还是你有鬼主意。我明白了。”

邵华看建国又拿起他那本书,心里突然又不高兴了。

邵华嘴里说到:“别看了,睡觉!”说完,她抬手把灯闭了。然后轻轻地掐了下建国说道:“过来!别在那装熊。”

第二天,建国去了工商局,走进市场科。工商股股长杰子热情地帮他安排了比较好的位置,而且价格也很便宜。一切就等建业去办理正式手续了。

回到母亲家,小丽高兴地说道:“咱家的大——大医生来啦。”

小丽之所以特意拉长声音地叫着建国,是因为母亲这几日病情有明显的好转。人也不喘了,胸也不闷了。

建国看小丽如此的高兴,再看看母亲,母亲比之前的精神状态确实好多了。建国就在想:这中药也太神奇了。

其实,建国这只是遇到了母亲这个典型的胸痹症。当然用药思路对头,效若浮鼓。要想更好地利用中医中药去解决更复杂,哪怕是稍微复杂一点的病症,可不是他这个还不算入门的门生所能驾驭得了的。

这时,建业也回来了。建国就把自己这些天关于针织品批发的整个情况都和他说了一遍。

“大哥,你真同意我去做生意吗?”建业还是挺激动的。

“这事儿和我同不同意关系不大。关键是你要走什么样的路。大哥只是在后面尽量去帮你。路怎么走,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建业听建国这么说,也就没再说什么。他的脑子开始斗争了,当然是上班和做生意这个想法在斗争。

这时,儿子少春跑进屋了。离老远就发力,快速地撞上建国。然后说道:“爸爸,我想回家了。”

“你可快走吧,讨人嫌的家伙,一点儿都没有老实劲儿。”奶奶说少春。

“奶奶。你要是这样说我,我就不走了。我还在这淘气。”

建业一把搂住少春说:“你个小混蛋,咋跟奶奶说话呢。”然后建业就是对少春一顿亲吻。把个少春乐的嘎嘎直笑。

建业看大哥建国要走,就说道:“大哥,我决定了,我就去市场博一把,看看我究竟有没有经商的能力。”

大概十天左右,建业的柜台开业了。因为开业有促销活动,所以第一天卖的不错。

小丽在二哥开业之前,辞去了原来的工作。过来帮助二哥打理生意。结果这第一天就把她累的回家直喊娘。因为是建业第一天开业,王丽霞从早到晚一直在帮忙、指导。建业也很快就上手了。对业务熟练了。

紧接着,王丽霞又开始给建业联系第二批货源。

建业也挺守信用,晚上就把一半的货款递给了丽霞。同时拿出二百块钱作为丽霞今天的工资。

丽霞把货款接了。工钱是说啥也不要。

建业觉得丽霞这些天没少出力帮忙,本以为先给她二百作为酬谢。以后根据效益再给丽霞一些实惠。可是丽霞说啥也不要这笔钱。建业只好说“那以后我就叫你姐姐了。”

王丽霞也没客气,一口就答应了。

其实,建业哪里知道这生意里的水有多深。他觉得王丽霞弄来的这批货很便宜。其实人家早已经在发货的时候,就在每一件衣服里扣除了一块五毛钱。

王丽霞看建业对业务熟练了,嘱咐几句,然后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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