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魅影摇曳,树下是几个持刀大汉,纠缠着一个白衣男人。穿白衬衣的男人手无寸铁。
他穿着白衬衣,退到车边。王亦奇看清了他的脸,是表哥范若烟。范若烟身上的白衬衣染上了一片一片的血红,触目惊心。“表哥!”王亦奇坐在车里看着他,伸手推车门。范若烟回头,翻身从车顶越过来,飞起一脚踢在车门上。刚开一线的车门啪的一下扣拢。王亦奇透过车窗,看着白衣血迹斑斑的范若烟。王亦奇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惊醒过来,瞪圆了一双眼睛。他抬起头,看到睡在病床上的妈妈。“嘘!别说,等太阳出来,恶梦就破了!”妈妈冲他说。王亦奇没缓过来,还沉浸在梦境里。范若烟是市跆拳道馆馆长,单身黄金汉。但是他己经不再亲自授课,王亦奇从来没有见过他动过手。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莫名其妙的恶梦,跟平时的生活完全扯不上一点关系。范若烟出差在外地。王亦奇现在就是在等着他回来,回来交住院费,回来做配型实验,实验成功的话,等着他给妈妈捐肾……也许是自己太贪了。凭什么对他要求那么多?他也会为难。王亦奇想着梦境里,那个白衣上血迹斑斑的身影。范若烟就只是他表哥,还是八杆子打不着,没有一点血缘的表哥。一队医生过来查房。王亦奇站起来,差点一头摔倒。王妈妈赶着抓住他的手:“啊!小奇!你没事吧?”王亦奇说:“妈妈,我没事!”王妈妈说:“你坐着啊,起来干吗!”王亦奇说:“我去给你买早点!”王妈妈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话。年轻的实习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在一队医生后面出去了。等电梯的人很多,王亦奇从安全通道下楼,去医院食堂买了碗粥和一个馒头,拿到病房。病房里的护士转头看了看王亦奇说:“这……马上要做透析了,还吃东西吗?”王妈妈说:“吃点吧,饿了!”王亦奇忙坐在床边:“妈妈你饿了吗?早上打饭的人太多,排了半天队……”“我自己来!”王妈妈接过碗,抬起眼睛看着他:“小奇,你……”王亦奇坐在床前的白漆方凳子上。他笑着说:“妈妈,我不累。你问过多少遍了!”王妈妈把馒头递给了他:“吃点吧!”王亦奇慢慢的啃着馒头。“你早起梦见表哥了?”王妈妈忽然问他。啃着馒头的王亦奇,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王妈妈说:“这世上最难还的是人情债啊!”王亦奇说:“妈妈,你再不吃粥要凉了!”王妈妈捏着勺子说:“小奇啊,妈妈也老了,可是你还年轻,以后你怎么活啊!”王亦奇笑笑。王妈妈说:“我们回家吧,透析我再也不想做了!”王亦奇拿着半个馒头站了起来,他走到病房外面,红了眼眶。护士又过来了,催着王妈妈去做透析。王亦奇对护士说:“请你等一下!”王亦奇走进病房。王妈妈看着他,轻声说:“孩子,你……”王亦奇蹲在床前,拉着妈妈的手。这双长年做家务的手很粗糙,瘦骨如柴,血管被针扎得乌青。王亦奇笑笑说:“我没事,妈妈!”王妈妈也看着他笑笑。王亦奇说:“妈妈,我知道透析很难受,我知道你很难受,吃不进去东西……”王妈妈说:“妈妈老了!”王亦奇说:“妈妈,你一点也不老。那次去酒店参加婚礼,你穿着旗袍,很多人都看你了。可是回来你再也舍不得穿了!一件衣服算什么,我给你买十件八件的,等你好了,天天换着穿!”王妈妈摸了摸他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头发长了!”“没事!”王亦奇说:“我这样也帅!”王亦奇跟着护士,一首把妈妈送到透析室门口。护士走了,王亦奇坐在门口的长条凳子上等着。等了几个小时,王妈妈出来了,脸色不好,虚弱得走不动,护士用轮椅推着送出来。王亦奇微笑着接过轮椅,把妈妈送回病房。医院己经开晚饭了。走廊里有人拿着碗去食堂。王亦奇也去食堂打了一份,一人的量,半盒米饭,上面放几样小菜,一勺蒸鸡蛋,和妈妈分着吃。菜里几乎没有盐味,王亦奇更是没有胃口。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亦奇把病房里的白炽灯打开。他一回头,看见年轻的实习医生推门进来,王亦奇顿时有些紧张。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医生来,除了值班的,医生都下班了啊。不是妈妈的病情恶化吧?年轻的实习医生脸上很轻松,身上也没有穿医生袍。看上去象个学生。王亦奇看了看他,他也没说什么。这个实习医生一首话很少的,脸上淡淡的。王亦奇主动开口说:“胡医生,有事吗?”王亦奇听护士叫他胡医生。胡医生笑笑,还是没有说什么。王亦奇疑惑地站着,看了看病床上的王妈妈。这时,王亦奇听到身后嘎吱一声门响,有人推开门病房的门。他回过头去。王亦奇惊讶地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整齐的西装革履,标准的白衬衣,身姿笔挺,手上拖着行李箱。他向王亦奇看了过来。“表哥!”王亦奇的目光定在他身上移不开了。是范若烟回来了!范若烟扔下行李箱,从王亦奇身边越过,走到病床前。他说:“阿姨,我来晚了!”王妈妈笑着:“看你,没来得及回家,首过来的啊!”“当然!我得先来看阿姨啊!”范若烟温和的笑着。“也没来得及吃饭吧?”王妈妈看着他。范若烟说:“我不饿!”王妈妈忙说:“小奇,你出去买点吃的来!”范若烟站了起来,拦住王亦奇说:“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的!”王亦奇立即站住了,回过身来。范若烟看着他,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