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离洛:“……”
这丫头口齿实在伶俐,仿佛理全是在她那边。
依照她的意思,她又是给他点菜,又是给他送酒,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且这酒总共就五坛还给了他三坛,他若是还责备她,岂非显得他小肚鸡肠?
“若侯爷仍对我心存疑虑,觉得我利用了您来对付二妹,那可真太冤枉我了。我最多也就是察觉到了她的跟踪,料到她会倒霉,选择冷眼旁观罢了,她对我不仁,我又为何要提醒她别来这一号房呢?”
姜乐妍还在继续解释,她说到此处轻叹了一口气,“我虽不是什么高尚之人,但也晓得知恩图报,这玉清酒对侯爷应当是有好处的,侯爷若喜欢喝,我以后接着给您送就是了。”
“行了,本侯暂且信你说的。”薛离洛哪会不知她话里有忽悠的成分,看在玉清酒的面子上,懒得去拆穿她了。
姜乐妍闻言,接过话,“我就知侯爷是英明的。”
如薛离洛这样傲慢的家伙,她若承认了利用他,等同于承认对他不敬,他是不容许有人对他不敬的,因此她便得拿出最恭敬的语气,给出相对合理的解释。
她是利用了他,可她不也给他送礼了吗?母亲酿的药酒,加上她精心培植的药草,这可是外边买不到的东西。
若是他喝着满意,他以后也只能从她这儿拿,实在没必要太为难她,就算不相信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你父亲不知道你给本侯送礼吧?”薛离洛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他若知道,你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我不说,侯爷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
“看来你对你的父亲颇有成见,五坛药酒竟只给了他两坛。”
“没有两坛,一坛而已。”姜乐妍纠正道,“我自个儿还留了一坛,我睡眠还算好,留着只是因为我觉得好喝。”
听着她的话,薛离洛竟觉得有点儿想笑。
姜垣那个老匹夫招人讨厌,他的长女倒是挺有意思的,竟然这样直白地表达对他的不满。
“本侯既然收了你的礼,就自然不会出卖你。”
薛离洛朝姜乐妍说完,转头吩咐无痕道:“你去告诉掌柜的,若是有人问起他,姜大小姐点的菜是送去哪间房,让他回答,二楼七号房。记仔细了,是七号房,而不是一号房。”
无痕闻言,先是怔了怔,随机应道:“是,属下明白。”
姜乐妍也有些意外。
一号房和七号房,若是口齿不够清晰,的确会让人听岔,而这一字之差,对她而言能免去不少麻烦。
姜怀柔一身伤回去,必定会去跟父兄告状,父兄听完后也会派人过来核实,若掌柜的告诉他们,她从一开始就是去的七号房,那便代表她与安庆侯毫无瓜葛,要怪就只能怪姜怀柔派出的人耳背,这才传递了错误情报。
她原本是打算自己花点银子收买掌柜的改口,没想到薛离洛考虑到了她可能会面临的困难,竟帮了她一下。
虽然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她也得道声谢。
“多谢侯爷。下一批玉清酒大约半个月后,此酒虽好喝,但毕竟是药酒,侯爷切勿过度饮用。
姜乐妍提醒道,“以您手上的杯子容量来看,每日不宜超过十杯,且睡前饮用效果最好。”
“本侯知道了。”
“侯爷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告辞了。”
薛离洛没再说什么,由着姜乐妍离去了。
“侯爷,您方才坐在这儿喝了有六七杯,可不能再喝了。”无痕说着,走上前来将酒坛重新封好,“您还是留几杯夜里睡前喝吧,兴许能更好睡。”
薛离洛淡淡地“嗯”了一声,“回头叫人去打探一下,本侯好奇,她回到尚书府后会发生什么。”
从她这两次的行为来看,她这个长女在府中的待遇似乎不怎么样。
姜垣若是疼爱她,绝不可能把她许配给端王家那个废物。
她知道明着反抗无用,便索性杀了端王世子,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算得上是既冒险又明智。
“侯爷,这姜大小姐看着可不老实啊。”无痕的声音传入耳中。
薛离洛瞥了他一眼,“你这说的不是废话?”
“属下只是好奇,您怎么轻易就宽恕了她的放肆?即便她送了礼,她也确实借着您的手来对付她的敌人。”
胆敢利用安庆侯的人,纵观皇城也没几个。
“你没听见她的狡辩吗?她只是选择了冷眼旁观,并非刻意引导,她不承认她花了心思对付她二妹,你能怎么着?和她争辩上几个回合吗?以她的口齿,你恐怕是辩不过她的。”
听着薛离洛的数落,无痕垂下头,“是,属下嘴笨。”
“她今后还会继续给本侯送药酒,无论她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她表面功夫做得令人挑不出刺,反正本侯也不是没好处的,给她个台阶下又有何妨。”
那丫头虽然狡猾,但还是很识时务的。
回想起与她的初见的那一夜,他是真起了灭口心思的,奈何她反应快,一同参与了凶杀来求他放过,他便消了杀意。
今日他原本也是不高兴的,可她送来的这酒实在好喝,且于他有益,她说对他心存感激想必是真心的,他的怒气也就消了。
凭她伶俐的口齿,她那冒失莽撞的庶妹这次注定要平白吃亏。
……
“小姐,您忍着点,咱们马上就快到家了。”
疾驰的马车内,冬雨正安慰着姜怀柔,“咱们回府之后马上擦药,您放心,肯定不会留疤的。”
“怀柔,这瓶凝肤膏你拿着用。”坐在姜怀柔另一侧的三公主正从锦盒内掏出了一瓶药膏,递给了冬雨,“此膏药等伤口愈合结痂之后再用,对于消除伤痕有极好的效果。”
“今日能得公主相救,已是我的荣幸。”姜怀柔趴在冬雨的膝盖上,说话有气无力,“这么好的膏药,让我怎么好意思收……”
“本公主给你,你拿着就是了,不必推辞。”三公主望着姜怀柔背后的一道道血痕,秀眉轻蹙,“这个无痕,手劲也太大了!一点儿不晓得怜香惜玉。”
他那十几鞭下去,姜怀柔的背后裂开了皮,鲜血隔着几层衣裳渗透出来,若不快些处理,回头血液干涸跟衣裳黏在一起,上药时定会扯痛皮肉。
于是,三公主催促着车夫再快些行驶。
“小姐,您这次可真是吃大亏了,咱们回去之后一定得告诉老爷和大公子,让他们为你做主啊。这回您可千万别再给大小姐说情了。”
听着冬雨的话,三公主眉头拧得更紧,“这个姜乐妍着实可恶。身为家中长女,本该知晓礼仪,与姐妹融洽相处才是,她倒好,一天到晚兴风作浪,毫无道德可言,是该狠狠教训一顿!怀柔你放心吧,就算你父兄不重罚她,我也会替你出这口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