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没想到,连唐三叔都着了这狗母七星煞的道。
看他这样子,有点像是狂犬病。
据抬回来的人说,他一整天都在外面踩宝穴,说如果埋不好,他自己都要遭殃。
下午的时候,就好像一直喉咙干,身上也痒,一直抓一直抓。
等天一黑,就变成这样了。
他们以为是摸了漆树,或者是过敏什么的,要送他去医院。
唐三叔却硬让他们送回我家,说只有赵明诚能救他。
赵明诚瞥了他一眼,朝我轻笑了一声:「这是你骂煞起作用了,开始反噬那些下煞的人了。」
转眼看了下封着的棺材,朝二堂伯道:「开棺!」
二堂伯忙摇头:「唐先生说了,封了棺就不能开了。得办三天三夜的道场,风风光光地送到宝穴葬了才行。这一开棺,万一那狗娘的煞气又出来了呢?这不是要害死我老三一家吗?」
「是要给狗母办道场,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那害死狗母的那人家里!你别执迷不悟,再弄下去,就真出人命了!」赵明诚脸色发冷,对着二堂伯低吼道,「子母七星煞,一命换一命,有多厉害,你不知道吗?」
我看着二堂伯,心头也打鼓。
赵明诚这是暗示,打狗下煞的是二堂伯吗?
可二堂伯却根本不认,梗着脖子,朝赵明诚道:「不能开!」
也就在这时,在外面捡炮玩的疯瘸子呵呵地笑:「认狗母,当狗子,先人狗,代代狗。家不兴,畜不旺,子难娶,女嫁亡,绝门绝户旺别家!」
我扭头看去,扫过地上不时抽搐低吠的唐三叔,盯着疯瘸子。
猛地想起,好像刚挖出狗母的时候,他也说了这些疯话。
他是个疯子,会知道这个,肯定是听人说了。
村子里,能把这些话说得这么溜的,就只有唐三叔了!
忙随手从供桌上扯过一个苹果,递给疯瘸子:「你听唐三叔对谁说的?」
疯瘸子家里就他一个了,就靠吃百家饭,平时谁家办红白喜事,就会多打包点剩菜剩饭的就给他,就当做善事了。
唐三叔专门看日子什么的,只要他去谁家,谁家就有事办,疯瘸子就喜欢跟着他,好混几顿饱。
疯瘸子接过苹果,看着地上抽搐低吠的唐三叔,指了指二堂伯,嘿嘿地笑,对着苹果「咔嚓」就咬了一大口。
生怕我后悔,瘸着腿,飞快地跑了。
我转眼看向二堂伯,那片宅基地是太爷那辈分下来的,我爷爷建了老宅。
我爸妈结婚后,重择了块地,建了现在我们住的这栋。
后来老宅推了,那块地就一直空着没动。
我家就我哥一个,二堂伯有三个儿子,前几年,好几次跟我爸说,把宅基地让给他。
说什么反正我哥以后要在外面买房的,我家有房子住,那片地空着也没用。
开始我爸妈的意思是让他拿田地什么的换,再补点差价,或者直接卖给他,总不能白给吧。
可二堂伯就是不肯给钱,说什么本来就是上面传下来的,要给子孙用的。
我家不用,不肯给他,还开口要钱,一点都不顾兄弟情义。
那几年里,和我家来往都少了,看到我们,也直接撇过头去,当没看到。
就近两年,我和我哥都毕业工作了,才又开始走动。
「怎么?」二堂伯见我看着他,还梗着脖子,朝我冷呵,「那疯瘸子的话,你也信?」
他直接拍着灵堂的供桌:「沁妹子!你家出事,我跟着跑前跑后,还惹一身骚了。」
「那埋狗下水的地方,全是蛆,一翻开,你就吐得没个人样了,撒腿跑去找男人了。我和你婶,忍着恶心,从蛆堆里给你把狗骨头捡回来。把那恶心扒拉的下水和没毛的狗崽子装回来,好好地放棺材里。就是为了救你们一家的狗命,你就怀疑是我下煞?那是我做的,那狗娘怎么不报复我家,光报复你家!
「如果不是看在上一辈的分上,你们全家死绝,我才不管呢!你爱开棺就开棺,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你们家死绝了,我可不埋!」二堂伯一拍桌子,气愤地招呼着二堂婶和他大媳妇走。
这种事情,没有证据,光扯嘴皮子没用!
虽说办白事,没有个威信足的长辈管事,我这个年轻的小辈,怕是连个帮忙烧火做饭的请不动。
但他们家帮着办这法事,这么花下去,我爸那建房子的预算,怕是都不够!
连那些帮着洗菜的,二堂婶给烟,都是整条整条地给。
真的是慷他人之慨啊!
反正赵明诚也说了,这法事在我家办,也没用。
我就任由他们一家子走,大不了,我再想办法。
赵明诚却只是抱着猫,任由唐三叔在地上低吠,再次念叨:「冤有头,债有主。唐先生怕是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这事不得善了,才让许沁来找我的。」
「哼!」二堂伯根本就信,招呼着他家人,还有那些帮忙的同族就走。
二堂婶直接破口大骂,说我不识好歹,不敬长辈,就信一个嘴上没毛的野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什么相好。
这么一开棺,我们全家都得被我害死,到时就真的全家死绝没人埋了。
她说得恶毒又大声,我气得全身发冷,想骂,却听到外面传来「汪汪」的狗吠声。
赵明诚将怀里的熊猫递给我:「别气。」
又胖又软萌的熊猫落在怀里,并没有那追赶狗母时的威风,而是软软地蹭了蹭。
我撸着猫毛,在心底默念了两句:「冤有头,债有主。」
任由二堂婶说什么,我还是信赵明诚的。
抱着熊猫到门口一看,发现村子里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聚到了我家门口。
有的还拖着铁链子,狗主人来扯,却死活扯不动。
几十条狗,都聚在灵堂外,对着灵堂狂吠,叫得我心头发慌。
唐家婶子听到唐三叔出事的消息,也急忙赶了过来,求赵明诚救他。
「开棺吧,看下里面什么情况,才知道怎么救。」赵明诚接过我怀里的熊猫放在唐三叔身上。
熊猫一趴到唐三叔身上,喉咙咕咕地叫,跟着在唐三叔身上就是一通乱抓乱挠。
唐三叔身上所有毛孔,本来就发红发炎,一挠,就脓血直流。
他趴在地上,想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
被熊猫抓得发出跟狗一样呜呜的惨叫。
唐婶又急又怕,大叫着让赵明诚救命。
「熊猫这是给他破皮去煞,猫狗相对,也幸好我养了只灵猫,要不然对付这狗母,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赵明诚长身而立。
淡定地看着地上呜呜狗叫的唐三叔:「谁叫他出这么个烂得全身流脓的主意,害人家一尸八命,子母尽亡。等熊猫将他身上全部抓破,流了脓血。你拿个桶,挨家挨户地求童子尿。
「得抱着狗母的牌位,顺着许沁骂煞的路线,求一家,就抱着牌位对人家磕个头。等收了一桶童子尿,给他擦身,至少暂时就不会有事了。」赵明诚说着,还将那狗母的牌位,朝唐婶递了过去。
这就等于告诉村里所有人,是唐三叔出的狗母七星煞这么阴险的主意。
以后唐三叔在村子里,别说没了以前的威信了,怕是村里人还得防着他们一家子。
唐婶看着那狗母牌位,脸涨得通红:「老唐就是喝多了马尿,跟许老二吹牛,说漏了嘴。哪个晓得许老二真的搞这些,要怪就怪许老二啊!」
「老唐说了,只要许家把狗母狗子当先人下葬,消了煞气,这事就算有个了结。」唐婶一咬牙,对着我就跪了下来。
一把鼻涕一边泪地哭着:「沁妹子啊,你唐三叔一开始看到黑狗,就知道出事了。好心提醒你爸了,是你爸不听劝,硬是要吃了那狗母,让人家骨肉分离啊。他知道错了,这不是让我儿子去医院忙前忙后,照顾你爸和你哥了。
「你就当念在平时的好,把这场法事办完,把这狗母入了葬,虽说对你家还有点坏处,可大家都不会死啊!」唐婶一边说,一边朝我磕头,「你这是要害死你唐三叔啊!」
我却只感觉恶心,怪不得昨晚去找唐三叔,他一直没睡,就是在等。
可疯瘸子不是后面还有一句话:先人狗,代代狗。子难娶,女嫁亡。
怪不得从一开始,唐三叔就急着让我家给狗母下葬。
就是让我家顶锅!
「你猜,他为什么让许沁去找我。就是知道,他解决不了。」赵明诚见唐婶不接那狗母牌位。
将牌位重新往供桌上一摆,沉声道:「开棺吧,开棺就见分晓了。」
唐婶见我不上道,还要骂。
地上的唐三叔一直在「呜汪」「呜汪」地狗叫,越叫越痛苦。
熊猫的爪子很锋利,有的地方连衣服都抓破了。
那些做法事的人,都是唐三叔叫来的,也懂些这方面的事情,也认识赵明诚。
有的拉开唐婶,劝她按赵明诚说的办。
有的就帮着赵明诚,将棺材打开。
外面狗吠声就更大了,又急又乱,叫得人心浮发慌。
一开棺,那棺材里就有着很多灰扬起,呛得开棺的人都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恶臭味,瞬间在整个灵堂散开。
只见那棺材里,满满的都是像霉豆腐一样的细绒霉丝。
又黑又细,绒绒地长满了整整一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