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没有,左右也不着急,王爷有些时间没来了吧,可以多陪陪爹娘他们。
差不多了,心愿已了,以后有的是时间,饭应该差不多好了,我们过去吧。
说着他起了身,自然地抓起了我的手,半道上突然问道:微微不好奇吗?为什么聂家的埋骨地会在这里?
有些,那北定山上的墓碑是?
我记得没错的话,聂家先辈的坟地是御赐的,紧靠着皇陵,还有专人打理。
那些只是给外人看的,比起庄严肃穆地躺在上面受人供奉,我们聂家的先辈还是更愿意和一同并肩作战的士兵待在一起,我们是从这里面来的,最后到这里去。聂寒山摘下了一朵鲜艳的黄花,信手给我戴了上去。
等我们百年之后,也都在这里。
百年?
我微讶,没接话。
想着柳姨娘娉娉婷婷的身影,心情复杂。
我明白他在和我交心,可我和他真的能有百年吗?
到了灶台边上,饭已经在锅里焖熟,我挽起袖子开始炒菜。
聂寒山将香点燃,在山谷内四处游走,各处都插了一些。
一锅白米并着一盘小菜,再加一壶酒。
聂寒山最后留了三根香,插在了饭菜前,敬了酒后,他说了几句话,扬声就唤来了白雪。
白雪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
事情已经做完,我们牵着马缓缓向上走,身后呼啸的风声,像是雀跃的欢呼声。
正走到悬崖上,一道阳光刺破了眼帘。
是个好天气啊。我眯眼看着摇挂在天际的太阳,说道。
嗯,是好天气。
聂寒山翘起了嘴角,笑了起来,卸下了负担的他,笑起来很是好看。
白雪雀跃地呼啸了一声,一马当先地走在了前面,似乎还在催促。
下山的路怎么也比上山轻松。
没多久,我与他便再度骑上了白雪回去。
风声呼啸在耳边,像是心跳的声音。
几乎是刚回到镇北王府,紧跟着便从芳院里传来了柳姨娘心悸的消息。
这招数并不新鲜,但只要有用就行。
我下了马,提着被露水打湿的裙摆,仰着头看他。
面前芳院的赵妈妈一脸期待地看着聂寒山。
聂寒山低头凝视着我的脸,探手捏了捏我的手:微微我过去一趟,等回来再与你解释,我与柳姨娘之间情况有些特别。
王爷自去便是,切莫为妾身叨扰。我微微一笑,脸上看不出分毫。
琥珀站在我身侧却是难以抑制地撇了撇嘴,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等人走后,我轻拍了下她的胳膊,提醒了一句:刚才在做什么?跟你说过的言行仪表都忘了。
没……琥珀咬了咬唇,忍耐了一会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姐,你说王爷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芳园那个分明就是装的。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只要她想要的人信,那就是真的。
那王爷对小姐这般,又是怎么个意思?琥珀口气里多有些愤愤不平。
琥珀,你从小与我一并长大,你应当明白这个世道对女子并不公平,男子三心二意本就平常,诸如我爹爹娘亲那般此生绝无二心、只爱一人的感情才是稀缺,本就是得之我幸,没有失去。
因为要讲的话过于私密,有丫鬟撞见想要过来与我行礼,悉数被我摆手示意避开。
琥珀走上前来,扶着我的手臂,我爬了太久的山,到底还是疲了。
我认真端详着琥珀的脸,骤然发现这个跟在自己身边青稚的小丫头现在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忍不住笑了笑:认真看看,咱们琥珀现在也已经长大了,可有心仪的如意郎君?
小姐!你就别打趣我了,咱们在说你的事呢。琥珀小脸一红,眼神开始闪躲。
我弯起了嘴角,笑了一下,而后正色道:琥珀,我是在跟你说真的,我这一生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或许也就这样了,但你与我不同,你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终究是希望你好的。这世道虽说对女子并不公平,但在此之上还有权势二字,很幸运的是你家小姐我呢,也算得上是这世道里为数不多握有权柄的人,你可以尽可能挑选,只要不是皇家,你家小姐我都可以保证那个男人这辈子绝对不敢欺负你,你会过上幸福且圆满的一生。
不……我不嫁,我自梳!我要这辈子都陪在小姐身边。琥珀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连连说道。
傻丫头,陪着我做什么?还是说你嫁了以后就要离得我远远的?我们到底还是在一起的。我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了下。
这怎么会……琥珀眼泪都快下来了,我就不嫁,就这样陪着小姐。
明明小姐你是这么好的人,可为什么会这样……
说到这里琥珀愤愤不平地骂道:他真不是个东西!
慎言!我摇了摇头,将指尖抵在了唇边示意了下,平心而论,他只是和全天下男人一般无二而已,是你的要求过高。再则自我嫁给他,他对我也没什么不好,该给的体面和尊重也都给全了,若有人讥讽我,他也会为我出头,提枪打上门去,现如今那礼部侍郎的夫人见了我都得绕道走。
那小姐你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什么?我定了定神,看她,缓缓说道,爱本就是珍贵且稀有的东西,不必强求,即便当时相爱,变心的人那不也有吗?
那小姐,你觉得王爷是真爱柳姨娘吗?琥珀犹豫着问道。
我愣了一瞬: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知道,就感觉吧。琥珀蹙着眉头说道。
我笑了:那这谁知道?或许吧。
回了正院,我遣了人备水洗浴,吃过饭后,懒懒地倚在了软榻上,捧着本新出的诗集随意翻阅着,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等到醒来时,整个人已经睡到了床上,身侧还靠着一道结实的大腿。
抬头一看,聂寒山正靠在床头一边看书,一边守着我睡。
醒了?
什么时候了?我撑着胳膊想坐起来。
酉时一刻,左右无事,想睡的话,还可以再睡一会。聂寒山抬手替我掖了掖被子。
到底还是不想起,琥珀的话也并非对我没有任何触动,我也确实想理一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终归是要找个话头。
于是我先提了一句:王爷,柳姨娘的病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