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内监一走,裴意欢仍跪在地上。
半晌,才白着脸,问站起身的唐御琛。
“北周公主是谁?”
唐御琛答非所问:“北周皇帝的第十一个女儿……”
裴意欢看着唐御琛张合的嘴,耳里却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她突然明白了白日里,副将的异常。
裴意欢撑着身子站起来,直视他的眼,哑声问:“你与她情投意合,是真的吗?”
唐御琛眉头微蹙,神色不耐:“此事与你无关,圣旨已下,准备迎公主进府就是。”
语毕,也不用膳,抬脚离去。
裴意欢望着他漠然的背影,喉间的话戛然而止。
饭桌上的菜早已凉透,裴意欢扫了一眼桌上,那全是唐御琛爱吃的菜色。
一阵风吹来。
引得裴意欢肺里一片寒凉,她捂着嘴猛的咳了起来。
书房。
裴意欢摊开书册,续写着医书。
写着写着,思绪却开始恍惚,想起了和唐御琛初时的场景。
她的父亲是前太傅,所以幼时自己能时常随着父亲入宫。
在演武场遇见唐御琛时,他不过四岁孩童,却扛着自己长的弓,稳稳射中靶心。
那傲然肆意的模样,让裴意欢一见倾心。
因他习武,身上的伤总不见好,所以自己便决心要调制更好的创药。
可以说,唐御琛就是她学医的信念。
顿住的笔尖,浸透宣纸,晕开大片浓墨。
裴意欢看着这墨渍,勾起了唇角,满是凄楚。
本以为是情深缘浅,可难道只是一厢情愿……
“吧嗒。”
一滴豆大的泪,滴进墨点,消失不见。
入夜。
裴意欢回到寝房,屋内一片漆黑静默,唐御琛已经睡下了。
她缓缓坐在床边,将手轻轻放进他的掌心。
习武之人五感灵敏,唐御琛的眼睛倏然睁开。
见是裴意欢,他语气微沉:“又有何事?”
夜色掩去了裴意欢脸上的哀戚,她低声开口,似是哀求。
“你……能不能半年后再娶公主?”
她只要这半年,以他唯一的妻子身份死去。
唐御琛眼神一凝,定定看着她:“你是担心自己正妃的地位不保?”
裴意欢心里一刺,还未解释,唐御琛便把手一抽,翻身背对着她。
“她是她,你是你。”他语气淡漠:“我累了,睡吧。”
裴意欢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满面悲凉。
第二日。
裴意欢再睁眼,床边已经冰凉一片——唐御琛上朝去了。
她落寞的起床梳洗,这时,一个陌生的内监来宣召。
“唐王妃,公主宣您进宫。”
裴意欢心里疑惑,她想不到有哪位公主与自己相熟。
入宫后才知道,原来是这位北周公主。
安玲珑斜倚在卧榻上,上装下裙,头戴纱巾,脚蹬着一双鹿皮小靴。
明眸皓齿,手腕串着铃铛,摆动间叮铃作响。
裴意欢面容平静,跪下问安:“妾身唐氏裴意欢,拜见公主。”
清脆的铃铛声越来越近,停在跟前。
头顶少女的官话带着口音,尽显娇憨:“原来御琛有妻子啊,可我竟从未他提起过。”
裴意欢身子一晃,舌根漫上难言苦涩。
她艰难开口:“公主召妾身有何要事?”
安玲珑绕着裴意欢缓缓踱步,也不让她起身。
一边像是看什么货物的打量着,一边说。
“御琛说过要给我一生一世,我才千里迢迢来到南赵。”
一生……一世!
裴意欢只觉一颗心被这几个字绞得鲜血淋漓。
安玲珑看着她惨白的脸,脸上的笑意更甚。
“他们说唐王妃是医仙下凡。”
她兴趣缺缺的评价:“如今一看,你也不过如此嘛。”
裴意欢脸上血色全无,手紧紧的攥着,狠狠压下内心的痛楚。
她看着安玲珑命人抬来几箱珍宝,摆在自己面前。
眼底泛着阴冷,语气命令般的说。
“这是赏你的。”
“以后,我为主,你为副,我不介意御琛有妾,只要你听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