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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大人,还请稍安勿躁。”萧言欢吐字铿锵有力,竟是众臣都未曾见过的气度。“本宫知道,启儿年幼,诸位都是我大宣王朝的肱骨之臣,为了江山社稷的安稳,自然是心中充满了疑虑。”

萧言欢顿了顿,望向面色平静无波的当朝首辅文景然。自听闻遗诏起,他便不曾言语,仿佛这周遭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她记得当年他也是这般,直到最后她被众人逼到了绝境中,才肯开口救她于水火。他总是这样,一切都是算计筹谋,一切都是他玩弄于掌中的棋子。

可这次,即便行事匆匆,她也不能让他如愿。

“本宫不才,如今有个法子想说出来与诸位商议一二。”萧言欢收回目光,对着群臣缓缓道:“想必,诸位大人一定都还记得昭王殿下吧。”

此话一出,底下又都是一片哗然,但却并非反对的神色。群臣既喜又忧,面面相觑。

昭王盛怀瑜,乃先帝同父异母的弟弟,与萧言欢同岁。当年太子反叛被贬为庶民,朝中就属支持先帝与昭王的呼声最高,若不是昭王的母妃在宫中犯下大错,他也不会被迁怒,自此远派镇守漠北。

前世,文景然在成为摄政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彻底除了这位远在漠北的昭王殿下。那么今生,萧言欢选中的第一位真正的盟友,便是他。昭王有威望、得民心,若这世上还有谁能与天下归心的摄政王一较高下,怕也只有他了。

“不知……不知娘娘提起昭王殿下意在何为啊?”有位官员大胆问道。

萧言欢笑了笑:“本宫这就下旨,宣昭王回京。漠北其实一向安定,便是没有昭王,换个人去也无碍。但朝内,启儿年幼,需要他这位皇叔辅佐。”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不错不错,昭王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这先帝……咳……好好好,他要是能回来,咱们也可放心了。”

当年昭王被贬谪一事本就是无辜受到牵连,如今萧言欢要诏他回朝,大多数人皆是喜闻乐见的。但群臣中也有几人面露难色,窃窃私语了几句后,有个人壮著胆子上前道:“娘娘,微臣冒死想劝谏一句。”

萧言欢认得此人,前世,他是文景然的得力助手之一——户部侍郎李琅。他要开口劝谏也属自然,毕竟昭王若真的回京,受打击最大的,便是文景然一党了。

见萧言欢沉默不语,李琅只好清了清嗓子,硬著头皮继续道:“当年,朝中支持昭王的人不在少数,如今皇子年幼,娘娘若是让昭王回来把持朝政……微臣万死!但微臣,着实是为了新皇着想啊!”

群臣闻言,有人斥其胡言乱语、心胸狭隘,却也有人被他左右,纷纷点头附和。萧言欢轻叹口气,便知在一切还没有筹谋妥当之前,她还须得放长线钓大鱼。

“诸位稍安。”萧言欢望向文景然,心中虽不愿,但脸上未露半分情绪。“首辅大人,本宫今日还有一道旨意。”她说著,对文景然遥遥躬身一拜,自称也改了。“今日于此,我想将我们孤儿寡母与万里江山也托付于大人。这些年,大人为我大宣王朝立下汗马功劳,既如此,便请大人为摄政王,护这天下苍生万民吧!”

文景然眉间微澜,第一回抬眼直视她,却没有立时接旨。他静默了半晌,才倏尔一笑,恭恭敬敬道:“微臣——接旨。”

萧言欢心中如擂,听他答应下来才略松口气。

她自然是不愿意今生再让他当这摄政王的,但漠北路远,昭王能否平安归朝尚未可知。她虽是皇后,但后宫从不干政,她于前朝无半个可依托之人。眼下若是伤了文景然一党的利益,只怕她还未复仇,就已经丢了性命。

既如此,还不如由她来做这个好人,亲封他为摄政王,至少……可以跟他讨一笔交易。

“本宫相信,有摄政王与昭王殿下共同辅佐,我大宣王朝定当江山永固!”

“娘娘圣明!”底下群臣已然接受了幼主继位、太后垂帘的遗诏。

萧言欢微微颔首,转身走回殿内歇息。她只觉得周身都仿佛没有了力气,可她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场短短的交锋,以后她要演的戏,还很长。

…………………

烛影轻摇,红螺炭的火光明明灭灭,时而发出几声哔啵,为静谧的屋内添加了一丝人气。

萧言欢斜倚在贵妃榻上,阖着眼似在小憩,又仿佛未曾睡着。橘颂服侍在旁,替她揉捏著因哭丧而跪了一日的膝盖。

“娘娘可醒了?”之前服侍先帝的大太监顺福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小声询问橘颂。

橘颂手上未停,看了一眼萧言欢略显苍白的脸,低声道:“且让娘娘再睡会儿吧,这些天的,娘娘实在是累了。不知道公公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福顺叹气道:“为了其他妃嫔殉葬之事,既然娘娘睡着,那……”

“你说吧。”萧言欢睁开如水般的双眸,打断了福顺的话。

“娘娘万安。”福顺恭敬行了一礼,方道:“娘娘,依照宫里的旧习,无子的妃嫔是要殉葬的。但……但先帝与娘娘鹣鲽情深,先帝生前对娘娘是专房之宠,这整个后宫,有子嗣的,便也只有娘娘一人。如果要殉葬……”

福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萧言欢明白他的意思。先帝不是个流连后宫之人,可前朝后宫相连,他的妃嫔数量却也众多,且都年轻貌美。若此时全都殉葬,未免不人道。

她还记得,前世她赦免了所有人,还许她们在宫内好好地度过余生,可谁料,最后背叛她的人里,就有她曾经慈悲为怀放过的人。

她们都嫉妒她,嫉妒她的专房之宠,记恨她身为皇后,却不规劝陛下对后宫雨露均沾。可谁又知道,除了大婚那一夜,先帝根本就没有再碰过她。她与这后宫所有妃嫔一样,皆是独守空房。

长叹了口气,萧言欢道:“传本宫的旨意,辰妃、容妃、惠嫔、馨嫔……赐殉葬,其余妃嫔,着令她们在丧仪结束之后,移居法华寺出家为尼,终身不得出。”

福顺愣了愣:“惠嫔、馨嫔倒也罢了,这辰妃的母家是永安侯府,容妃也……娘娘,恕奴才斗胆,多嘴问一句,这是为何?”

“本宫不忍先帝孤单,先帝曾在本宫面前,屡次夸赞她们四人。”萧言欢随意扯了个理由,言罢,她冷冷地瞥了福顺一眼。眼中的凉意,如冰锥刺骨。

福顺再不敢多问,领了旨便出去了。

前世,便是这四人结党营私,对她恩将仇报。而今生,她既要护住自己与儿子的安危,便莫要怪她心狠手辣。她不是善人,也再也不愿意当个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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