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日,晴栀要参加一场武术比赛。这也是除香薰外,她的另一大特长。
但今天的比赛,似乎并没有这么顺利。
一醒来她就打开手机,上面显示了数十个未接电话和微信。粗略地翻看两条后,她傻眼了。
原定今天的武术比赛从下午改到了上午十点,这的确是前天通知的变更。
但昨天领队的钟师姐明明发信息告诉她,时间不变,还是按照原来下午的时间比赛。
怎么会突然又变了呢?
晴栀来不及细想,当即从床上跳了起来,匆忙洗漱后直接冒雨冲出了门。
下雨天本来就不好打车,好不容易来了一辆出租车,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拦下便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去新体育馆,我赶时间,麻烦开快些!”晴栀已经有些乱了,语气也很急促。
司机有些为难地转过头:“小姑娘,我这车上还有……”
“先送她去吧,我也在那边下车。”一个有些清冷的男声从后座飘了过来,晴栀这才发现车上有人。
那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上戴了顶黑红相间的棒球帽。他的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和微微抿起的嘴角。
晴栀匆匆说了声“谢谢”便收回了视线。路上司机一边飙车,一边与晴栀热络地聊天,几乎将晴栀所有信息都问了个遍。
当话题逐渐延伸到晴栀父母身上时,后座的男生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晴栀下意识地看了眼后视镜,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深棕色的瞳孔,虽只是短短的一瞬,其中的警告之意却不容忽视。
正是那双不寻常的眼睛,她的脑海里陡然跳出一个熟悉的名字:江佑川。
那是学校里人人皆知的大神。
被破格录取不算,还是个中法混血的翩翩少年。
即便晴栀和他的班级只隔了一堵白墙,可开学至今快一个月,她也只是远远瞥见过他的身影。
大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
扎眼的身高、挺拔的身形以及传说中那副精致立体的五官,无论走到哪儿,都免不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
如今她竟然和这样的“人物”处在小小的空间里,实在称得上是种缘分。
“小姑娘,到了哦,祝你比赛取得好的成绩!”司机哈哈笑起来。
晴栀道了谢,下车后正准备冲入雨中,手臂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偌大的黑色长柄伞在她的头顶绽开,挡住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丝。
伞柄上是男生修长白净的手指,她顺着他的手看上去……和瞳孔同色的短发,光洁饱满的额头,又高又挺的鼻梁。
如此一张脸,既有欧洲人的立体感,又不失东方人的内敛。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意识到她的注目,男生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漠的,但嘴角却不易察觉地扬了扬。
“这边。”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扇门说,“从这里穿过去比较近。”
“哦……好。”晴栀点了点头,低着头与他并肩在雨中走着,尴尬的安静让她有些局促不安。在这种自带强大气场的人身边,莫名有股压迫感,她竟然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
“你是景美中学的吧?我听说过你。”
“嗯。”
“你是为了送我来,才在这儿下车?”
“不是。”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你住这儿?”
“不是。”
晴栀为自己的话痨感到悔恨,她现在只希望这段路赶紧结束。
雨势渐渐加大,她下意识地往伞里靠了靠,轻易便捕捉到一抹淡淡的雪松香,混合着小豆蔻和橙花,很好闻经典男香。
江佑川带着她七拐八绕,没多久便赶到了赛场。
里面比赛已经开始了,呐喊声此起彼伏。
晴栀侧过头,看到男生正慢条斯理地将伞收紧,扣上。他左肩处湿了一片,而她自己的身上却几乎没沾到雨水。
她正想开口向他道谢,却冷不丁被馆长汪知州一掌拍在后脑勺上。
“你这丫头,怎么磨蹭到现在才来,电话也不接……简直被你吓死了!”
没等晴栀解释,汪知州便将她推进了工作通道。
晴栀努力转过头,却发现整个大厅早已不见江佑川的身影。
候场区。
大师姐钟灵是这次比赛的领队,她见晴栀准时出现,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回事,睡过头了?你一向是最守时的啊。”
晴栀苦笑:“师姐,你昨天不是告诉我,比赛时间还是按照原定的来吗?我现在也一头雾水。”
钟灵一脸错愕:“我发的?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晴栀当然知道钟灵不会犯这种错误,她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忙问道:“师姐,你昨天是不是发朋友圈,说你的手机丢了?”
“哦那个啊,是个误会。手机被我落在练功房里了,还是红绫帮我找到的。”
“这样啊……算了,比完赛再说吧。”
“嗯!也好。”
钟灵继续去查看其他队员的情况。
晴栀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这件事八成是和汪红绫脱不了干系。
想她自幼在汪氏武馆学习武术,师从全省赫赫有名的武术大家汪知州。汪红绫既是她的同学,也是汪师父的独女。但无论是在武馆还是学校,汪红绫好像总爱与她过不去。
以前她的那些小举动,晴栀很少放在眼里。
但是这次,汪红绫害她险些错失比赛,这是天大的事,绝不可能再继续退让。
正式比赛时,晴栀和汪红绫在剑术组决赛中相遇。她们都师从汪知州学习太极剑法,这种剑法讲究端正自然,舒展大方。
汪红绫性子急躁,虽然动作又狠又快,发挥却极不稳定。
赛前在台下热身时,晴栀主动与汪红绫搭话:“钟师姐说,有人动过她的手机,她昨天不是丢了一段时间嘛。”
汪红绫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有谁会去动师姐的手机?再说了,师姐的手机有密码。”
“别人不知道密码,你知道啊。”晴栀扫了她一眼,“前天训练的时候,我亲耳听到师姐让你帮她回消息,还把密码告诉了你。”
“那又怎样?我为什么要动师姐的手机?”
“给我发微信,故意告诉我错误的比赛时间。”
汪红绫脸色微变:“你、你有什么证据?”
“我听说……这两天练功房的摄像头刚修好,回头让钟师姐去调监控就好了。”晴栀笑着勾了勾嘴角。
“随便,查清楚也好。”
场上传来比赛的提示音,汪红绫虽然努力维持镇定,但颤动的指尖已经暴露了她的不安。剑术最重要的就是心平,她这样心神不宁地去运剑,肯定会自乱阵脚。
按照顺序是汪红绫先出场,今天她穿了一套鲜红的丝质赛服,及肩的短发让她看上去十分干练。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将一套完整的太极剑发挥得淋漓尽致,掌声如潮。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汪红绫在收剑时竟走了神,身体剧烈地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观众席传出一阵唏嘘声,无不为她感到惋惜。
大屏幕上的汪红绫脸色惨白,脑海中不断交替回响着两句话:
“小栀比你性子稳,让她去给新生做助教再合适不过了。”
“虽说红绫才是馆长的女儿,为什么晴栀更得馆长的喜爱?”
“这两天练功房的摄像头刚修好。”
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沈晴栀?自从晴栀来了武馆,抢尽了她的风头,连她的亲爹都不站在自己这边。
其实昨天她是故意在训练时偷偷拿走了师姐的手机,给晴栀发了消息后,她又放回练功房,假装是自己发现的。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完美,但没想到摄像头竟然修好了。
下场时,汪红绫狠狠地瞪了晴栀一眼,目光中满是恨意和不甘。
晴栀是最后一个上场的选手,目前排在第一位的仍是汪红绫。
坐在台下的汪知州很是欣慰,不管她俩谁拿冠军,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