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元站起身点头，“您好，我是新人周秋元。”
见眼前这小伙子比自己高出半个头，长得也还挺......凑合的，林威面无表情道，“你坐下吧。”并没有要介绍给大家认识的意思。
姚乐乐打开电脑上的考勤表开始修改，这时，林威走到她身边说道，“姚乐乐，你去市医院给我排个明天专家门诊的号。”
林威递给姚乐乐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口腔科，徐博文主任。
姚乐乐一怔，余光察觉到身边同事正看向自己这边。
“现在啊？”
“废话，明天排就来不及了。”
“哦。”她开始闷头收拾东西。
“林总监，”周秋元突然开口道，“现在医院不是可以网上挂号吗？”
“我要预约的这个专家网上挂不了，只能排号。”
“但是工作时间，让员工出去做这种事情不太妥当吧？”
周秋元这番话一出，整个办公室里气氛瞬间将至冰点，肉眼可见的尴尬在同事之间蔓延开来。
林威阴沉着脸，眉毛拧得像能杀人的刀。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秋元憨笑两声，“呵呵，我就是问问嘛。”
林威一脸凶相道，“你一问倒提醒我了。你，现在就去城西的罗兰西点给我买一杯蓝山咖啡，记住，我只要那家的。”
姚乐乐背包站起身赔笑，“总监，呵呵，我去医院应该顺路，要不我给您......”
话说一半，就被林威锐利的目光打断了。
“你忙你的去，去晚了，号没了，你就给我凌晨排队去。”
姚乐乐一听，吓得立刻躬身跑出办公室。
快出大楼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周秋元的声音，“喂，乐乐，等等我。”
姚乐乐匆忙地倒腾着两条腿，“叫姚姚，乐乐听着像狗一样。”
周秋元露齿一笑。
“你这心可够大的，还有心思笑呢？你说你刚才干嘛顶撞总监，这下好了，没帮上我的忙，反而自己还栽进去了吧。”
“栽是栽了，但该说还是得说啊。”
“你图什么呢？”
周秋元纤长的睫毛忽闪着，“正义？哈哈。”
狗屁正义。
姚乐乐暗想：这傻小子估计待不了几天了。
走到街上，周秋元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先送你到医院，我再去买咖啡。”
“我们坐地铁就好了，干嘛打车。”
“没关系，打车速度快啊。”
“可是公司不会给报销的。”
周秋元把姚乐乐塞到车上，“没关系，我自费。”
上班还要搭钱，上哪儿说理去？
姚乐乐排了个好长的队，终于拿到了市医院口腔科的专家号，又顺便在医院食堂蹭了顿午饭。
吃饱喝足，这才返回公司。
回去的路上，她还努力安慰自己，眼前的这份工作固然不能有什么提升的空间，但对于自己这种无志青年来说，混日子还是不错的。
没想到，都这个时间了，买奶茶的还没回来。
直到姚乐乐弄完了考勤表，才看到周秋元走进办公室。
从面色来看，他心情应该很不错，而且手里还拎着两个袋子。
姚乐乐赶忙起身迎接，替他分担了一袋的重量。
袋子放到桌子上，她朝里面瞥了一眼，是奶茶。
周秋元站到办公室最前面，声音洪亮又富有磁性地说道，“工作辛苦了，我请大家喝奶茶，下午也要打起精神来呀！”
一阵惊讶声中，奶茶被一分而空。
美拉面带桃花咬着吸管，贴在姚乐乐耳边说道，“他好贴心哦。”
周秋元亲自把咖啡送到总监办公室。
“林总监，这是您要的咖啡。”
林威正入迷地拨弄着手机上的消除怪兽小游戏，听到周秋元的话只轻“嗯”了一声，等打完手里的这局，他才端起咖啡凑到嘴边。
一口还没咽下，他就眉头一紧，觉得不对劲儿。
林威气哄哄地拎着咖啡来到周秋元面前。
砰！
咖啡被重重地撂在桌子上。
“我说小周啊，你对我有意见可以提，何必玩这样的套路呢？”
周秋元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林总监，怎么了？”
“你是觉得我肠胃太健康了是吗？咖啡这么凉，我怎么喝啊？”
周秋元探了一下杯身，温的。
“林总监，就是考虑到咖啡会凉，所以我先给同事们买的奶茶，最后才买咖啡，一路打车回来，现在奶茶还温着呢，您的咖啡......”
姚乐乐也摸了摸那杯咖啡，“总监，咖啡是温的。”
林威白了她一眼，“意思是我傻了，是凉是热都感觉不出来吗？”
眼看火药味儿越来越浓，美拉堆着一脸的笑及时救火，“哎呦林总监，您说您朋友介绍的那个今天要来的客户怎么还没来啊？”
被这么一提醒，林威才想起这件事，“是啊，怎么还没来？我打电话催一下。”
一个岔打忘了，美拉拎着林威的咖啡偷偷丢进了垃圾桶，算是给这一次风波做了个结束语。
回来的时候，她谴责的口吻对姚乐乐说道，“要以智取胜懂吗？林威跟疯狗似的，你干嘛得罪他？”
市场部美工小王偷偷溜到周秋元身边表示感谢，“谢谢你的奶茶啊小周，好喝，一点都不凉。”
另两名客户经理也举杯小声示意，“谢谢啊！”
周秋元捧着自己的奶茶坐下身，脸上仍然挂着让人温暖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强撑出来的。
姚乐乐把自己的手机微信点开，递给周秋元，小声说道，“加个联系方式。”
待手机还回来的时候，她的好友列表里多了一个“阿远”。
点开朋友圈，什么都没有。
姚乐乐开始在聊天界面输入内容。
姚乐乐：找好下家别忘了介绍给我。
周秋元：？
姚乐乐：林威那么记仇，以后肯定还会给你小鞋穿的，你不打算换工作啊？
周秋元：暂时没考虑。
姚乐乐：
姚乐乐：那等你考虑的时候跟我说，我也不想干了。
周秋元：好。
姚乐乐：对了，咖啡的钱要记得跟他要，不然他很容易“忘记”。
周秋元：好。
这家伙抗挫能力可够强的。
姚乐乐心想：但我赌他一定撑不到一个礼拜。
余光扫了一眼周秋元的侧脸，不禁惋惜，好好的一张帅脸窝在这种办公室实在是浪费，换成别人，早就找影视公司报名参加选秀去了。
姚乐乐并没有赌赢。
一周后，周秋元仍然安安稳稳地坐在她的右手边，尽管林威已经把姚乐乐负责的杂活儿都丢给了他去做，他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无产阶级”被压榨时该有的那种不满和愤怒的情绪。
姚乐乐有些想不明白。
他到底图啥？
新人试用期不过月三千的工资，他一天天搭着钱，还被人当成小杂役使唤，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普度众生成瘾？或者是有任劳任怨无私奉献谁也别拦着我综合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