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个......沈驭安你饿不饿?”
“这两份入学文书你是如何得来的?”
“也不知道傅说现在怎么样,我得去看看他......”
“今天来送文书的那俩人,他们的马车上竟有翰林院的标识。”
靠!这施大人的动作怎么这么快!还招呼不打一声就给送到家里了。
仲九辩嗫嚅着,这个那个了半天,吭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沈驭安也不催,只是好整以暇得拿着那双漂亮的长眸盯着她。
她正欲解释,就觉着体内的相气一阵乱窜,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仲九辩们梦到她师父了......这还是自他死后第一次。
那白胡子老头还是如之前四处招摇撞骗时一般打扮,一头白发高高束起,手上的破蒲扇摇得呼呼作响,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像是随时准备骗人。
“小九啊......”
“滚!”
“啧啧,这么快就把自己玩没了?你怎么这么没用!”
她就知道!这臭老头一张嘴就没好话!
她前世好不容易逃离了组织,组织却不打算放过她,要不是得这老顽童庇佑,她早死了。这不,老头一死,她也意外“冻死”在街头。
“臭老头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走那么突然,我也不会因为伤心到什么准备都不做,被人暗算了!你说你活着的时候老捉弄我也就算了,临死了还坑我一把!”
嘴上说着难听的话,眼睛却已经红了大半,仲九辩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好了好了,师父老了,生死有命。”虚无的手掌摸了摸愤怒的小脑袋,“我这不是又给你求来了一条命吗?”
仲九辩瞪着通红的眼睛,“就是你把我弄到这鬼地方来的?”
“你就不要嫌弃了,为师这次来是交代你几件事。”
“何事?”
“第一件事,想必你也发现了,师父没有骗你,师父教你的都是真的,只不过你之前不信,这些也就不起作用。经历死而复生,你之前所坚信的无神论有所动摇,自然也可行看相测算之事。正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穿过来之后明显感觉身体灵力流动,看相就准了。
“这第二件事......”清虚老头长袖一挥,一段影像出现在眼前,正是仲九辩冻死的场景,她的尸体僵硬地横在街头。
仲九辩皱了皱鼻子,真丑。
忽然,一个男人的背影出现在画面中,他先是用外套蒙住了住了仲九辩的头,后又将她背了回去,埋在了湖边。小心翼翼做好了最后一步,男人转过身,赫然是......沈驭安的脸。
“小丫头,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他收尸,我报恩呗。”
“嗯,时间不多了,为师该走了,你有要事去......旅社找我!”
“喂喂喂,你怎么说走就走啊!什么旅社来着......”
仲九辩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门檐下新筑的燕巢还没动静,各家各户就已飘起炊烟了,乡下人向来起得早,赶着天还不热的时候做农活。
外面两个男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把厨房翻得叮当响,枕边放着赤脚大夫开的便宜药方,狗蛋在仲九辩睡的床旁边正玩得不亦乐乎。
“你娘呢?”
“早走啦!”
“去哪了?”
“姥姥家!”
“你姥姥家不是跟她断绝关系了么!怎生又把她喊回去了?你舅舅是不是又欠人家钱了?”
狗蛋玩得正着迷,没回答她这一连串的问题。
四个黄色的泥人和四个黑色的泥人分开排布在桌子两边,在狗蛋小将军的指挥下打得热火朝天。
仲九辩心念一动,按照从前师父教授的方法捏了个手决,对着桌面上的泥人轻轻一点,黄泥人黑泥人逐渐挣脱狗蛋手掌的控制,竟自己动手打起来了。
狗蛋瞪大了双眼。
沈驭安的声音忽的在房门外响起,仲九辩手一抖,黄泥人和黑泥人全部都瘫成一团烂泥,年仅三岁的狗蛋无法接受这种落差,眼泪说来就来,张着嘴就哇哇大哭。
“出去吃饭了......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沈驭安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也不怪他误会,实在是仲九辩前科太多,有事没事就欺负狗蛋。
仲九辩打沈驭安一进来就愣住了,待他将狗蛋哄好后仍是一动不动。
“你还愣着做什么?药也煎好了,吃完饭喝了。”
“沈驭安,你出去惹事了?”仲九辩表情复杂,他官禄宫、疾厄宫、福德宫三宫皆被烟雾状的黑气缠绕。平常人一宫如此已是祸事缠身,他这三宫黑气已然是大祸临头了啊!
沈驭安斜了她一眼没搭话,长腿一迈就走出了房间,脸上写满了“你以为我是你啊?”
仲九辩赤着脚下了床哒哒哒跟在后面,心急火燎地还要开口,沈驭安直接单只手将她拎起,夹在胳膊下,将她运到鞋子上站着。
仲九辩摸了摸鼻子,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飞快穿好鞋,头脑也冷静下来了。
有自己盯着,总不至于让他出事......
“呕......好难吃!”厨房传来狗蛋抗议的声音。
傅说又端出一锅黑灰色的浆糊,敲了一下狗蛋的脑袋,“这可是我和那姓沈的辛苦做的,不许浪费粮食!”
仲九辩看看像是被炸过一次的厨房,又看看桌子上摆的几样黑乎乎的吃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子......呃......小九这都是我一个人起早为你做的!你且尝尝!”
“你刚刚还说这是沈驭安和你一起做的。”
傅说凑过来讨好,仲九辩看着他同样三宫布满黑气的脸,更加觉得气闷,拿了一个勉强能入口的玉米粑粑,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你们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我带傅说去镇上入学,你在家看好孩子,别到处乱跑。”沈驭安嘱咐道,语气浸着关心,寒玉一般的脸却没什么表情。
仲九辩细细思忖,看来这次入学注定不会风平浪静了。
饭毕,两人担簦负笈,准备去村口搭老陈的牛车,傅说一步三回头地嘱咐仲九辩记得吃药,沈驭安提溜着他的脖子就直直地往前走。
两人的背影刚一消失——
“狗蛋,想不想去别的镇子上玩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