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仲九辩叹了口气,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放弃。
“你若想继续辗转官场,便静待时机,不要再有所动作,半年后蜀地大洪,到时候你自请降官,投入一线灾情地区,以你的能力,解决那次的灾情不成问题,勤勤恳恳的老牛人设会让圣上对你有所改观,灾情解决之日便是你重新出头之时。”
施大人听了喜不自胜,只说会派人送来入学文书便匆匆走了,临走时还塞了五十两银票给她。
仲九辩看着匆匆离开的马车深深叹了口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人总是逃不过“权利”二字。
仲家门前围着的人已经散光了,仲九辩刚下马车就被巨大的疲惫感淹没,擦了擦额头上满布的汗珠,触及天象的推算几乎让她耗尽精力。
她记得师父曾经说过,相师之事,他将她领进门,修行进步在她自己,只是她当时不信这些,便从来没有练习过。
日头已经偏中了,没想到因为这件事耽误了这么久,仲九辩拖着野猪快步往村口走,现在坐上老陈的牛车还能赶在今天镇上屠户收摊之前将野猪肉卖了。
待她走后,适才还紧闭的仲家大门打开了一条缝,柳氏从门缝里看着浑身沾满鲜血、迈着大刀阔斧步子的少女背影,心说这怎么看都不是个正常人。
“娘,小九她真会看相啊?”
“她会看个屁的相!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公爹死前说过多少次,不再看相不传子孙!他根本没有什么书留下来!”
“那施大人这么信任她?”
“我看那狗屁大人也是个傻的,竟然被一个疯子忽悠住了!你没听说她之前花光所有的钱买了个戏子回来?八成是钱花完了到处诓骗!等着瞧吧,等那位大人回过神来非把她抓进大牢里关起来不可!”
仲老太太狠狠啐了一口,这小灾星!到时候可别再拖累仲家才好!
野猪的价钱要比家猪高一些,去了一个前腿,仲九辩一共得了三两碎银子加一吊钱,够三人一个月的开销了。
临回家,又在镇上买了一只鸡,打算和留下的猪前腿一起卤了。
一只鸡,摊贩找她要六十文,仲九辩撂下一百文掂着两只公鸡就走了。
“沈小相公,你先把包裹放回去,等小九回来了再说,天都快黑了,你在这边又没个亲戚,你能去哪啊?”小寡妇死命拽着沈驭安的袖子,生怕他走了,小九回来没法跟她交代。
仲九辩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她的小相公收拾了一个小包裹装模作样地要离家出走,傅说在一旁抱着胳膊头扭到另一边不说话,小寡妇站在中间当和事佬劝慰着两位大爷。
“小九!你跑哪去了!怎的弄这一身红颜料?”小寡妇看见她就松了一口气。
“哦,我去林子里面逛了逛,捡了头死猪去镇上卖了,帮我拿着。”仲九辩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小寡妇,扯过沈驭安的包裹掏开检查。
“让我看看,啧啧啧,沈驭安,你出远门就带一套衣服啊,你的小裤裤呢?”
沈驭安的脸腾地一下迅速涨红了,“你胡说些什么!”
“不是啊,我昨天看你洗澡,是有穿一个四四方方的小裤裤......”她边说边用手比划。
“仲!九!辩!”沈驭安几乎能感觉到耳朵里有烟冒出来。
被喊到的人双手叉着腰,“你还搞离家出走那一套么?”
沈驭安抢过包裹就埋头进了屋,哐的一声带上房门。
三人也跟随进了屋。
“怎么回事啊,说说吧。”仲九辩看向一直抱着胳膊拧巴着头的那人。
“还不是你......你买来的这个傅公子一直喊你作娘子,沈小相公不让他叫,两个人就吵起来了......沈小相公说再听到他叫娘子就离家出走。”小寡妇指责道。
傅说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我有错么!你把我买了回来,我就是你的人了!你不就是我娘子!”
仲九辩被吵得头疼,赶忙解释,“我将你赎回来就是想给家里多增添一个劳动力,并没有垂涎你美色的意思。”
傅说听得几乎红了眼睛,“你当初赎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过是要讨我回去作相公的!”
仲九辩只觉着眼前一阵红色飘过,傅说将门一摔也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好嘛,一个都哄不好!
小寡妇在一旁嗑着瓜子,开心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你也别看热闹了,赶紧回去做饭吧,晚了狗蛋要喊饿了。这只鸡你带回去,给你的。”
“好嘞,过俩天我出趟远门,狗蛋放你们家几天。”
仲九辩一口答应,待小寡妇回去,给鸡放了血,热水一烫把毛拔了,和猪蹄一起放进水里洗干净,起了火和卤料一齐甩进锅里煮着。
柴火正旺,砂锅里咕咚咕咚冒着热气,她估摸着还得再炖上一会儿,便踱步到沈驭安房门口,敲了敲房门。
沈驭安拉开房门面色还算平静,他刚刚在屋里贴着门偷听了一会儿,对仲九辩的表现还算满意。
“那个,我房间现在被傅说占了,让他平静一会儿,我过来坐坐。”
“随便。”
沈驭安拿着书靠着窗边就看着,不再管她,瓷玉一般的脸被夕阳罩一层金色,也不再像平时一般总散发着一层冷意。
仲九辩左戳戳右摸摸,一会儿看看他的书,一会儿瞅瞅他的字。
过会儿竟抽出一篇策论认真看起来,沈驭安也没有阻拦。
这一看不得了,沈驭安哪里是什么屡次落第的**啊,简直文采斐然,绝世仅有!
“沈驭安,不对啊,你文章写成这样,不可能三考童试而不过啊,你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啊......”
沈驭安挑眉,对她看得懂他策论的事情并不意外,在仲爷爷去世以前,他的书房仲九辩是随便进的。
“我瞒了你许多事情是不错......可是你也未必对我都说了实话吧?”
沈驭安说着,不知从哪摸出两份应天书院的入学文书,扔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