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李二想要安寝时,屋外敲门声起。
他抬手将门打开,却将外面的李天赐笑面相迎,手上提着几壶美酒,邀他于院中对饮。
虽心中稍带几分烦躁,但面对此人,他还想看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起身与他来到院中。
莫说此地穷山恶水,这院中方可一览山中景致。
他为眼前这幕愕然,这些农田并不似寻常看见那般,竟有人将庄稼种入水中。
却听耳边蛙声一片,白日喧闹未曾听见,在夜里特别明显。
“此为何意?”
闻言李天赐并未放在心上,而是抬手到起一杯美酒,鲜甜的味道自杯中传到李二那边,勾起口腹之欲。
他拿起那杯美酒,听眼前人侃侃而谈。
“改旱田为水田方可遏制蝗灾,蛤蟆也是为了有效除蝗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若想化解必须改变,不知耗费了多少银子,才将这些打理妥当。”
话音刚落,李二将美酒一饮而尽,闷声不语。
本以为此人劫财多少是为了私欲,怎料尽将钱财全部花在治理黄灾上,那水田其实说改就改,除去要大兴土木以外,耗费金银更是要无数。
难怪连他也不放过。
李二叹息,若非亲自来此,怎会知晓里水县不易。
见李天赐抬头望月,他也一同望向那边,同样为国为民操心,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惺惺相惜,嘴中不由自主感慨。
“可怜天下父母官。”
闻言却见眼前人,将目光对上他。
眼底好像升起一团火,熊熊燃烧,只见他启唇开腔。
“既然如此,这位贵客有没有意愿资助一下!”
李二无奈,但在了解眼前人情况后并未说甚,从身上拿出一定金子交于他手。
见那金灿灿的物什,李天赐眼睛都要放光,故作镇静的想要将金子收入手中,其料握住金子的那只手却迟迟无法将它收来。
摆明了眼前贵客,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将它交到他手中。
只见李二轻摇折扇,在月下一袭白衣风流,眉宇间的矜贵消减清骨仍在,他再度抬头望向穹顶月。
“若有这锭金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或农商或建设,李二想要知晓眼前人如何将这锭金子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这才不枉他付出,也做考题,考考眼前人。
此言出李天赐愣,不曾想会如此问。
原地踱步,稍稍沉思,紧锁浓眉苦恼展于眉梢。
一盏茶的时间后他抬头,直面李二审视的眼,目光炯炯回复道。
“修道。”
修道?
此答倒真是意料之外。
何为修道?是怪力乱神还是……
他的思绪被李天赐打断,只听眼前人说。
“修建道路方便贸易,若此路相投,来往者络绎不绝,将经济发挥到最大,也可使百姓走得更加顺畅。”
“这样也可以长期发展,一锭金子的价钱可以换来这么多,何乐而不为?”
眼前人的意思是想要以此来修建道路方便他人使用,而过路者可以在此地购置物什,长此以往的确也是条路。
李二眼底幽光一现,眼前人聪慧无大志。
何尝不是可用之才?
“你堂堂县令本不至于如此,为何这般……”
话未全然说出口,但道理,二者心知肚明。
虽山高路远所做的事,却实打实违反大唐铁律。
若是被知晓,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堂堂官员落草为寇,被当今圣上知晓又会是如何处置?
岂料李天赐只是嗤笑一声,随即开口。
“主要是民以食为天,若是吃不饱饭,本官也没有力气去做别的事情,谁会亏待自己的口腹,你说是不是。”
“更何况此乃生财之道,日后我也不必当山匪拦路,坐享其成。”
李天赐背手看着眼前,他一手打造的水田也是感慨万分。
一番话下来,气得坐在身后的李二够呛,两人的对话也在此时戛然而止,他将金子交于李天赐手中。
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好话,怎样说出的话如他本人一样。
不中。
念在其水田缓解蝗灾,那锭金子也算做赏赐。
可气难解,止不住在心中腹诽。
……
次日。
长孙无忌拍桌而起。
听闻昨夜李天赐擅自来到李二房中,并且拉着李二去夜谈,甚至还把一锭金子给拿走了,一时间怒发冲冠,胡须都差点立起来。
“大胆!竟敢擅闯陛下卧榻之处!”
小小县令,如此大胆。
穷山恶水之地出刁民,芝麻大的小官竟可以如此不守规矩。
比起长孙无忌一副怒发冲冠之态,李二却显然坐在一旁饮着杯中茶,算不得好却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这也让他不禁想起昨夜的酒比之他先前所饮的酒多了几分甘甜,但酒劲相比更胜一筹。
李二笑看杯盏,对长孙无忌道。
“这里水县令是个有主意的。”
火上心头的长孙无忌,闻言面露疑惑不解为何陛下突然转变态度。
见此状,李二推开眼前的窗,露出后面的水田。
长孙无忌紧锁眉心,不解为何如此?
从未见过有如此种植庄稼的方法,他刚想开口却听身边人发话。
“我派人打听过,这的确可以种出东西和普通的田并无异样,当小小县令蜗居于此实在是屈才。”
当即明了,为何圣上对他的态度一夜之间骤变。
圣上求贤若渴,里水县令虽然胸无大志,安于享乐却机灵能干,依陛下的性子保不齐会调任此人。
长孙无忌心中对李天赐也升起几分钦佩,不含括其思想,是对其作为的肯定。
“没想到一位县令竟能有此番作为,若是能大施拳脚,何尝不能在朝堂开出一片天地。”
当今朝堂缺少的便是此等角色,有主意不附议。
只是他胸无大志,只怕……
怎料就在这时下面传来巨大的声响,却见底下人手持一物,竹竿上系着的是用纸筒和麻茎裹火药编成的串。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与爆竿相似。
头次见此物甚是新奇,李二抬步往下由长孙无忌护送在前,以免被此物伤及。
凑近一瞧,果不其然的确与爆竿相同。
却又闻到不同寻常的味道,以往物件皆是用硝石所做,可是如今……
李二指尖捻起一撮灰土询问。
“此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