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德陨侧着身子用指节敲打着桌面,发出“哐哐”的声响。
他看着疲惫不堪的叶淮柔声道:“如果你老老实实地签了这份口供,我保证你可以安心、祥和地离开这个世界,甚至可以为你争取缓刑。如果将来遇到蓝星国大赦,你还能有一线生机。”
屈德陨顿了顿,缓缓转过头来。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又一瞬间变成了一只张开獠牙的巨兽。
“但如果你要负隅顽抗,那么跟你有关联的人都将被剥夺晋升公民等级的机会,三等公民也会被降为四等,就连你出租房内结的蜘蛛网都会被我们捣烂。”
叶淮:“……”
自从叶淮被抓进来已经有十七小时了,在这一期间不管外面是白天、黑夜,每隔几个小时警方便要提审叶淮,让叶淮无法休息。而且在审讯过程中还有各种威逼利诱,逼迫叶淮在口供上签字。
离屈德陨跟华玉区长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终于忍无可忍起身关掉了影像设备,随后厉声道:“叶淮,我就不妨告诉你吧,这个口供,你不认也得签了。”
说完,他冲上去抓着叶淮的手想要强行签字。
叶淮拼命挣扎,但他身单力薄,很快便被按在桌子上,但他的手指始终不配合,导致签出来字跟鬼画符似的。
可屈德陨却取走了这张纸,而且说了一句令叶淮不寒而栗的话。
“你以为你是在跟我一个人作对吗?”
这份口供的签名甚至都不成字,按理来说检察院、法院是不会承认的,可叶淮却感到一股凉意正在脊背上爬着。
“这份口供会被法院认可的概率?”叶淮望着被屈德陨握在手中的口供心道。
“百分之七十。”
叶淮看见眼中浮现的数字,惊慌地想要抢回口供。可叶淮刚起身,接连着桌面的手铐就扯得他手腕生疼。
“你干什么?”陪审员吼道,随后将叶淮按倒在桌上。
屈德陨回头看了眼狼狈绝望的叶淮,发出一声冷哼便踏出了审讯室。
叶淮几乎陷入绝望,他尝试用概率瞳推测自身命运,但没有数字出现。
概率瞳似乎并不能直接作用于自身命运的推测,这与玄学的“善易者不自易”有些相似,算命先生不可推测自己的命运,叶淮也无法直接用概率瞳推测自身。
可叶淮看向这个监牢,自己举目无亲,又有谁能帮到自己?
“张叔吗?”
叶淮又立即摇了摇头心道:“还是不要再麻烦他了,他现在做了包工头,生活得还不错……对了!张叔说那张名片……我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换,那张名片应该还在身上。”
叶淮被铐着的手在身上艰难摸索起来。
陪审员看着叶淮发疯似的乱动,不屑地说道:“想装羊癫疯以求保外就医?我劝你还是不要犯傻,每年都有好几个重犯像你这样装病,结果推到手术台划了六七刀当天又给送回来了。不仅没能离开看守所而且还白白挨了几刀。”
叶淮没有理会,他终于在衣服的内衬找到了那张烫着金边的名片。
他激动地捏着名片举到陪审员面前,“我要打电话!他们……”
可叶淮说到这里,自己就先愣住了,就是打了电话给他们就有用吗?他们会帮助自己吗?能帮助自己吗?
叶淮还在发愣之际,陪审员已经接过名片,仔细研究起来,似乎发现不是伪造的,赶忙拿着名片走出审讯室。
叶淮隔着特制玻璃看到陪审员低声打起了电话。
这通电话自然是打给屈德陨的。
“什么?”屈德陨在电话那头咆哮,“马上就要了结此案了,他身上怎么会有上民的名片?”
陪审员小声地说道:“他现在想申请打电话了,我这边……”
“他身上没有名片。”屈德陨将未熄灭的烟头狠狠摁灭。
陪审员愣住了,随后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可若是名片的主人将来怪罪下来,我们……”
屈德陨再次打断陪审员说道:“这小子顶多是运气爆棚得到一张二等公民的名片罢了,没有上民愿意卷入这起刺杀西区前任区长的案子。更何况现在已经证据确凿,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二等公民可以插手的了。名片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不要再节外生枝了。若是搞砸了华区长的事情,我们就跟这小子一起陪葬吧。”
陪审员隔着电话木然地点头称是,旋即犹豫再三,去到储物室中找到在叶淮身上收押的随身物品,将名片压在了叶淮的手机下面。
傍晚近黄昏的时候,是许多家庭幸福的时分,饭锅里传出的香气朴实而温暖。工作劳累的父亲在回家路上想着刚出世的女儿,上学的孩子一步一跳地往家赶去,想早点甩下沉甸甸的书包。他们都期待着,期待本来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对生活没有期待,甚至没有希望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叶淮一人呆呆坐在审讯室,他开始还期待那陪审员不过在帮他申请使用电话,公文流程比较繁杂罢了。可他望着对面一直空荡荡的凳子,他最终还是承认自己被人“遗忘”了。
“啪。”
门突然开了,走廊上的一丝光亮照了进来,被忽视的审讯室里甚至连灯都没开。
来人是另一名**,叶淮没有去问那个陪审员去了哪里,他已在心中猜到了七七八八。
这名**解开叶淮手铐与桌子的连接,带着叶淮走了出去。
叶淮走了数十步,发觉不是带他回监仓。他便慌乱起来,“难道是要我出庭?可那份口供才被拿走数个小时,怎么会如此高效。”
走着走着,叶淮隔着玻璃看见了只有一面之缘的齐馨。
看到齐馨,叶淮不由地有些激动,像是落水的人看到了轮船上抛下的救生圈。直到这名**让叶淮坐在齐馨的对面,叶淮的身子仍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
叶淮拿起话筒,支支吾吾半天,脸都涨红了也说不出一个字。
反而是齐馨笑着说道:“你叫我馨姐好了。”
叶淮脸更是红得跟网站似的,“馨姐好。”
齐馨“噗嗤”一笑,但望了望周遭的环境,很快又正经地说道:“我们长话短说,我知道你陷入了麻烦。”
叶淮道:“馨姐,人不是我杀的。”
齐馨面色严峻认真地说道:“我们相信你。”
叶淮没有留意到齐馨所说的“我们”,他听到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愿意相信自己,眼眶立马变得通红,几乎要哽咽起来。
齐馨道:“在孙惑区长出事的那天夜里,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叶淮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努力回忆着,他急促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他迟疑地说道:“那天我被鹏哥、王宇截住他们……打了我一顿。”
齐馨拿出纸笔写了下来,随后问道:“鹏哥、王宇他们是什么人?”
叶淮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们算是我的债主,我欠他们钱。”
齐馨听了以后神色没有变化,而是拿着笔低着头继续问道:“那除了他们,还有遇到什么奇怪的陌生人吗?”
“陌生人?对了,我还在巷子遇到过一个戴着墨镜的跛子。那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明明行动不便却还一个人出没在小巷之中,现在想起来是有些可疑。”叶淮想起了那个酷似休杰曼克的人。
齐馨听到叶淮的描述,愣了一下,像是联想到什么。她接着问道:“你遇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叶淮皱着眉回忆了数秒,摇了摇头道:“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大概是凌晨十二点以后,一点之前。他是我那天夜里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嗯。还有什么吗?”齐馨转起了手中的笔。
叶淮道:“没了,第二天我一早就跟着张叔去馨姐你们祝君安事务所装修,然后回了家没有多久就被捉到这里来。”
“嗯嗯,那我们要先走了。”齐馨虽然这么说,但她坐着没有动。一只纤纤玉手托着香腮,一对眸子如同深潭一般望着叶淮。
叶淮听到齐馨要离开心中突然慌乱起来,他想说麻烦救救我,把我从这里带出去吧。可是大家萍水相逢,又怎么能让别人卷入这样的事情中来呢?
齐馨将听筒挂上去的那一刻,叶淮只觉得眼眶酸楚难忍,他赶忙低下头去,随后他眼睛没来由地一花,一颗硕大的泪珠直接从他眼眶中掉出,落到地面上摔得七零八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