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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淅淅沥沥的下著,忠原侯府前厅的廊下,跪着一名少年。不过八九岁模样,嘴角紧抿著,满脸是倔强不服气。

“知错了吗?”许宏河手执家法,狠狠往少年背上抽过去。

“小小年纪不学好,镇日同旁人家的纨绔一起胡闹!你这样,如何对得起你那过世的祖父?如何对得起我?”

少年抬起头轻蔑的看他一眼:“你可对得起我祖父?”

“反了天,果真是反了天!白日将你表兄打得站不起来,现在又不敬长辈……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我今儿非打死你不可!”

许宏河勃然大怒,手中的短棍抽打得更重。

家法落下来,少年疼痛难挨,整个人都伏下去。但他强自忍着,就是不让自己闷哼出声。

“知错了没有?”

十数下,少年似乎支撑不住了,但他抬起头,痛苦扭曲的脸,浮现出一丝冷冽的笑,“我无错!”

“你!今日我便是打死你,也不过是教训了一个不孝子!”

许宏河被彻底激怒了,仿佛遇到猎物的狼,他满眼通红,里面闪著嗜血的光,家法被他高高举起,是要继续惩罚的意思。

“父亲。”

清丽的女声,在空旷的前厅响起,有些陌生,更多的是熟悉。

许宏河回过头,看见女儿沈筠曦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她面色苍白,静静的看着这里。

沈筠曦衣衫单薄,衬得整个人都是柔柔弱弱的,她今儿才落了水,高烧惊厥,估摸著是刚醒,听到这里的动静,就急急忙忙赶过来。

只是,许宏河蹙眉,也不知为什么,这会儿看着沈筠曦,竟觉得她的眼神与平日温软的模样全然不同——甚至,有些凌厉。

再一看,却还是那个柔弱的女儿。大抵是他气急了,才会眼花瞧错吧。

“你不好好养病,跑出来做什么?”

沈筠曦走得并不快,冰凉的春雨飘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真实,让她的头脑更清明几分。

可是在走过来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段文字:【这两个孩子是许宏河的孩子无错,可是他们姓沈,并不姓许。许宏河又怎么能容忍两个非自己姓氏的孩子,在家里耀武扬威,欺负他心爱的女人与孩子?】

这是什么?愕然片刻,沈筠曦调整自己的心绪。她刚重生回来十五岁,脑子里还是混沌的。

眼前的事情更要紧,她把这些抛到脑后,盯着许宏河挑眉道:“忠原侯府的小侯爷要被打死了,身为侯府嫡女,又怎能不管不问?”

“你说什么?”

“我说,宁儿是忠原侯的侯爷,谁敢动他?”

许宏河双目赤红,声音都变了:“我是你们的父亲!”

“噢?父亲?”沈筠曦走到沈筠宁身边,将他拉起来,解开他的外衣,不用脱里面的衣裳都能看见,血已经将中衣浸得透透的。

“这是一个父亲,能对亲生儿子做出来的事情?”

四目相对,沈筠曦鼻尖一酸,这是她九岁的弟弟,为什么这样小,就要他承担这样多?

这时候,她的脑海里又出现几排文字:【比起听话的沈筠曦,沈筠宁这个儿子却是十分乖张,整日里惹祸不断。不过这也让许宏河更加放心——只要沈筠宁犯的错越来越多,他就越配不上忠原侯这个位置。】

沈筠曦彻底呆住了,她脑袋里出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里面的名字都是能对上的?

还是说,这文字写的根本就是他们?

“姐姐……疼……”

沈筠宁一张脸还透著稚气,在父亲面前他能硬撑著,这会儿见着姐姐,他一腔委屈全都爆发出来,呜咽著牵住沈筠曦的袖子。

“宁儿莫怕,姐姐来了!”

思绪被拉回来,沈筠曦握住沈筠宁的手,将他扶好,回头看着许宏河,“宁儿是皇上亲自下旨,承袭祖父的侯爵之位。他乃侯爵,父亲不过是普通官员,缘何要以下犯上?”

许宏河倒吸一口凉气,以下犯上?这是他那个柔弱女儿能说出的话?

沈筠曦眼神没有半分波澜,继续说:“还是说,父亲藐视皇权?”

“如此不孝,忤逆尊长,看样子平日,是我太纵容你们了!”许宏河几乎是咆哮著,吼出这句话来。

【对于许宏河来说,许芸柔才是他的长女。而沈筠曦,只是让他能够上更高地方的棋子罢了。】

这一瞬,沈筠曦彻底明白过来,她不止是重生了,她还能读到很多奇怪的东西。或许是前世活得太糊涂,这些东西让她能看清楚现实,而且,这三段文字,都是围绕着许宏河的。

她抬头看着父亲的眼睛,从那里面,看不到一点点对于子女的疼爱,有的全是厌恶与憎恨。仿佛他们,是他人生最大的污点一般。

“我们如何不孝了?”沈筠曦打断她的话,冷冷的说,“父亲恐怕是忘了,这里是忠原侯府沈家,可不姓许!”

许宏河的喉咙里咕噜一声,一时间,竟然寻不出错处来反驳。

“家主乃我们的母亲沈曼,虽则母亲病重卧床,可也没有道理,叫你随意欺凌我们!”

沈筠曦掷地有声,见弟弟的脸色愈发不好,也不想同他们纠缠,冷冷的说:“没事就回西院去,若是母亲没有召唤,不必过来了。来人,还不去请大夫?让老根头去请。”

她是不给许宏河留一丝颜面,扶著沈筠宁回了他的院子,又忙碌操持着,让大夫给沈筠宁治伤。

家棍十数下,沈筠宁到底年幼,几乎是去了半条命,得亏他平日练功勤勉,撑了下来。大夫给他治伤的时候,他紧紧咬著牙,还对着沈筠曦笑,只是那笑看起来,更像是龇牙咧嘴。

沈筠曦心下一软,轻轻抚摸他的脸:“宁儿莫怕,忍一忍,大夫说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很快就会好。”

沈筠宁从小被打习惯了,虽然疼得厉害,可并不觉得有什么。他抬头看着沈筠曦,心中一股暖流,自从母亲病重之后,他是头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

从沈筠宁的院子出来,翠竹小心翼翼扶著沈筠曦,今天的姑娘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她也不免有些忐忑。

“姑娘,回院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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