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清唐遵循师父遗嘱,不曾打开过师父留下的木匣,而这假木匣竟然真的能用打开真木匣的法子打开,这贺明前辈怎么偏偏能找到制木匣的匠人?
他本欲试探贺明身份真假,却在摘下对方面具那一霎那放下疑虑,贺明早年受过重伤,脸上留有一道疤痕,可疤痕可以作假,那张与贺隐神似的脸却是仿不来的。贺明从前一向正直侠义,既然是他本人,那便一定是真心来帮他的。
面对鱼清唐有些无礼的举动,贺明却仍淡然道:“无妨,我许久未入江湖,少侠有些怀疑也是常情。”
他将假木匣交与鱼清唐,鱼清唐谢过之后走出了茶馆。
去集市上买了些麻糖,他便向陆家庄走去,路上忽然反应过来,贺明说过几日便是陆妙竹的生辰。
怎么妙竹和陆老庄主都没表示呢?妙竹与他也算是青梅竹马之谊,过了这生辰,她便要到二九之年了,要为她备些什么贺礼呢?他心念一动,有了打算。
回陆家庄后的几日里,鱼清唐总一个人在无尘阁内,不知在做什么。妙竹数次去找他,都见不到人。她起初十分失落,后来转念一想,莫非是他知道自己生辰将至,在为自己准备礼物?心中便有些开心和期待了起来。
妙竹并不知道陆老庄主发请帖宴请武林的事,她对生辰看得不重,甚至都没想着早早告诉鱼清唐。她只想平平淡淡与爹爹和鱼清唐一同吃个饭,而陆老庄主也是第一次在她生辰邀请江湖群雄,实则另有一番打算。
自己年事已高,妙竹也不小了,授武为业的陆家庄需要一个能办事的新庄主,而如今身在武林的陆家人有些太淡泊,有些则能力欠缺,妙竹的叔叔陆松倒是个武功高强的,只是他年轻时急功近利,性子又古怪,只怕不能稳住陆家,思来想去,他便欲在妙竹生辰那日,将庄主之位传给做事干练,受人赞誉的妙竹,自己也好再过几年清闲日子,享享天伦之乐。
这事他没告诉妙竹,是想将此作为她的生辰礼物,而妙竹早就开始替他管理山庄事务了,这次只是让江湖群雄做个见证,让这武林江湖承认妙竹的庄主之位。
而鱼清唐自然也是不知道陆老庄主的这番打算,这几日他总在院中不出来,让妙竹好一阵无聊,每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他才去妙竹那里一同用餐。
一日,陆妙竹看着他发丝上的薄汗,终于忍不住问道:“鱼尘哥,你整天在院子里都做些什么呢?”
鱼清唐笑道:“自然是在给陆大小姐准备生辰礼物了。”
妙竹心中一喜,嘴上却道:“你从何处知道的?我可不记得我对你说过。”
鱼清唐想到贺明的叮嘱,只答道:“我前几日听师叔提起过,才知道的。”
妙竹不知怎的,脸红了起来。
眼前人眉目清朗,笑语盈盈,月光撒在他身后的几棵青竹上,明明身着玄衣腰配长剑,却好像竹林间走出的仙郎一样,一时间竟让她失了心神。
……
次日,陆老庄主闲来无事,在庄中闲走,经过无尘阁时,感受到隐隐的剑气,却略乱了些。不禁向院内走去,欲指点一二。
只见鱼清唐正持剑挥舞,那月琅剑在他手中散发出华光,辗转腾挪,剑身宛若游龙。一招送出,斩断周身疾风阵阵,再行一式,院中竹叶纷纷而落,玄衣翩飞间,正有当年他师父诗酒风用剑的遗韵。
陆老庄主一时有些怔住,看着眼前的青年,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刚在江湖中崭露头角,意气风发的诗酒风,
“师叔。”鱼清唐察觉到脚步声,看清来人后,收剑拱手。
“嗯,”陆老庄主缓过神来,道,“你是好孩子,没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番教导。”
“谢谢师叔,晚辈必加倍努力,不负恩师所托。”
鱼尘又欲拱手,陆老庄主却一把拦住他,笑道:“你这孩子,和小辈们处起来挺亲和,怎么到我这里这么拘谨,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
是啊,师父总教他尊师敬长,可他在世时却从不要求他拘泥这些,他也不曾有现在诸多忧虑……可是师父走了,他就要独自去为人处世,又怎么能回到从前那样呢。
陆老庄主见他低头,便拍了拍他的肩,道:“没关系,师叔我不在意那些礼节,在这里就当是在你师父那里一样,不用拘谨。”
说罢他起身又道:“你刚才剑气轻巧又凌厉,行剑也属上乘,只是气息不够稳重,是有什么心事吗?”
“……”鱼清唐脑子划过贺明的影子,“有一些。”
他几乎想要告诉陆老庄主关于贺明关于假木匣的打算了。只是想到贺明特地嘱托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便只好忍下了。
“那便是了,”陆老庄主在院墙前的兵器架中取了把木剑,信手便舞了起来。剑风沉稳雄厚,步法也毫无老人疲态,一招送出,院中竹叶落下,却不似刚才落得那样急。“用剑要凝神静气,抛除杂念,将自己与剑融为一体。”
这是最基础的要求,他竟刚好没有做到这点。
“过去的终于还是过去,将来的事还是向前看,如今天下大局太平,江湖明暗中却难得太平,诗酒风看似是林间侠隐,逍遥自在,实际上却一直在暗中助我调度着整个江湖的局势,你是他的徒弟,注定要面对更复杂的未来。”
陆老庄主的话句句落在心间,鱼清唐握紧了剑,虽然仍有些迷茫纷乱,心却忽然定了下来。
从前只是为了师父,可陆老庄主这番话过后,他才有些明白,那一方小木匣,或许牵动着更多,而现在,他便不只是为了师父。
陆老庄主吩咐侍从去藏书阁取来一个黑色铁匣,打开后,是一本剑谱。
“这本‘追月剑法’曾是你师父赠我的,如今我便赠与你,正好与你这把剑名字相配。你按这剑谱修习,能助你许多。”